第五章

「如珍快跟上,爹给你讲这次下江南的事。」

我看着几十年未见的父亲,强压住内心的泪意快步跟了上去。

夜里,我爹把我叫到书房,他从宫中回家的路上就听老仆讲了京中发生的事,自然也知道了梁文思和邹欢儿的事。

他把一封信摆在我面前:「这时梁家嫡长子给我的,在江南时他出力不少,我看得出,是个能担事的人。」「我回来前本打算让你和他接触接触,可看他家里这情况,为父又不确定了。」「如珍,你怎么想?」

我看着面前的信,信封上的遒劲有力的笔迹写着:「林如珍亲启」前世,梁文岳不管后宅事,又因公务不常回家,所以与我交集并不算多,梁文思当时官运亨通,梁文岳作为嫡子,似乎天生与梁文思对立,最终被想巴结梁文思的言官集团参了一本,下放到晋阳当了一辈子县令。

梁夫人从此一蹶不振,管家权就落到了我手里,梁大人式微,梁家当家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梁文思。

如今重来一世,梁文思没了我的助力,也没了和梁夫人一房斗的资本,我也算为梁文岳将来的路料理了障碍,但要我再去梁家走一遭,我也没这个爱好。

我坐在爹爹身旁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将信封拿起放在烛火上,装模作样的埋怨道:

「爹爹都知道梁家后宅不安宁,还想让女儿去以身试险?是不是嫌我在家讨烦了?」父亲拿过点燃的信丢进了一旁小厮准备好的铜盆中,我们静静的看信燃尽后,他才开口:

「如果你想,你只管嫁就是,爹爹会为你铺好路,我的如珍不会吃一点苦。」瞬间,泪意上涌。

前世出嫁前,父亲带我挖出了院子里埋着的三坛女儿红充入我的嫁妆,说着与现在别无二致的话:

「你且放心嫁,爹爹为你铺好了路,我的如珍不会吃一点苦。」离开书房前我问爹爹,如果我看错了人,吃了苦头怎么办。

爹爹笑着说:「什么苦头?不过是对手最后的甜头罢了。」半月后,梁文思和邹欢儿定了亲。

梁文岳亲自来我家送的请帖,他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生的也是剑眉星目,俊逸非凡。

「林小姐不愿见我,是因为二弟?」

他语气笃定,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结果他下一句话差点让我撕烂了请帖。

「早知道就直接杀了,免得耽误我的姻缘。」

「大齐律法,手足相残者,杖三十。」我下意识的接话:「梁大人官途坦荡,可别做傻事。」他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个反应。

「他骗了你,我以为你也想要他的命。」

也?

「比起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我更喜欢看他机关算尽后却一无所有,最后苟延残喘活着的样子。」这下换梁文岳沉默了,好半晌他才木木的点点头说:

「我懂了。」

随即转身离开。

我不清楚他懂了多少,但没过多久,我就听说梁文思和邹欢儿的婚事生了变数。

大夫查出来邹欢儿身体亏损严重,怀疑她从前便掉过孩子,最后梁家一通明察暗访,还真找到了两年前曾给邹欢儿抓过滑胎药的江湖游医。

「二弟说两年前并不认识邹欢儿,孩子不可能是他的,邹欢儿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他们第一次房事时,邹欢儿专门挑了来葵水的日子。」「真不讲究,难怪两年了,身子还是亏损。」

我随口接了一句,而后又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气定神闲的梁文岳:

「你也挺不讲究,兄弟房中私事当街对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讲,也不怕我报官说你有碍风化。」梁文岳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