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南带着大丫刚离开不大会儿。

大伯李青柏和堂哥李寻,从里屋走了出来。

“刚才谁来了?”堂哥李寻问。

“李南过来了,给咱爸送酒。”他媳妇回他。

“小南回来了,他人呢?”李寻伸头四处寻摸。

“酒给咱妈就回去了。”

“啥酒,我看看。”

李寻没看到人,转头从他妈林桂芳手里把酒拿过来,揭开报纸一看,顿时就惊讶了。

“嚯哦,茅台,小南可真够大方的,这酒现在可不好弄。”

“这是啥酒,很贵吗?”林桂芳看着李寻问道,她比较关心值多少钱。

他媳妇也一脸好奇的竖起耳朵。

“这茅台酒,县城供销社才有得卖,8块钱一瓶,但现在已经买不着了,只有黑市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渠道能买到,不过价格高些,至少要15块钱一瓶,还得有关系。”

李寻面露得色给她们说,颇为得意自己的见多识广。

“这么贵,那这两瓶不是得30块钱!”

林桂芳一惊,赶忙把手里的酒往怀里搂了搂,生怕摔了。

她下地挣工分,一个月也就8块钱,30块钱得干四个月。

“小南这也不下地,整天东游西晃,跟个二流子似的,他哪来的那么多钱?”林桂芳突然又有些担心。

“什么二流子!”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青柏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外人传就算了,自己家人还这么说,像什么话。”

“就是啊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李寻也觉得他妈说的不对。

林桂芳瞪了儿子一眼,但见自家男人生气,也没敢争辩。

李家人护短在大河村可是出了名的。

之前村里人议论李南好吃懒做,被路过的老爷子听到,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当着那些人的面,一巴掌拍碎一块大青石。

打那以后,村里就没人敢明着说李南是二流子。

“这酒肯定不是偷抢来的就是了,你们在外面嘴巴也紧点,别什么事儿都往外秃噜。”

李南在外面的事儿李青柏也知道一点,但不好跟她们说。

老娘们的嘴松的跟裤腰带似的,没个把门的,万一她们知道了,在外面说漏了嘴,被人举报了,那就是大事儿。

李青柏看了自家婆娘一眼,也没揪着不放,把酒拿过来看了看,又问道,“小南送酒过来,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林桂芳摇头,“啥也没说,给了酒就走了。”

李青柏皱了皱眉。

李寻见自家老爹这样,忍不住道,“爹,你是怕小南找你办事儿?”

不等他爹说话,他又开口道,“我觉得你想多了,你这个生产大队长除了上山下地有点权利,其他还能管啥,人家小南又不挣工分,能有啥事找你办?”

李青柏黝黑的脸膛抽了抽,“老子是这个意思吗?”

“那您啥意思?”

“我是怕小南出了什么事儿。”林青柏耐着性子回他一句。

“不还是怕小南找你办事吗?”李寻疑惑,“有啥区别吗?”

他爹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懒得跟他解释。

这时,一旁的李寻媳妇开口,“爹,刚才小南来的时候拿的是四瓶酒,有两瓶是给二叔的,我看呀,这就是小南孝敬您的,您就放心收着吧。”

“对对,小南确实是这么说的。”林桂芳也紧忙点头。

李青柏还没说话,李寻就兴奋道,“爹,晚上让我妈多整俩菜,咱爷俩喝点,这茅台我还真没喝过呢!”

“你嘴是有多金贵,喝茅台?”李青柏冷眼瞅他,哼了一声,拿着酒转身进屋藏起来。

“……”

林桂芳也舍不得,跟着说道,“没事,家里还有点高粱酒,一会妈拿给你……”

“还是妈好。”李寻得到些许安慰。

林桂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么贵的酒,给你喝了也是糟蹋了。”

“……”李寻嘴角抽搐,感情话说早了。

什么叫他喝了就糟蹋了?

……

李南这边。

回到熟悉的老屋,大丫就撒了欢似的,先一步跑进屋。

“爷爷,奶奶,大丫和爸爸来看你们了。”

“哎,乖孙女来了。”

堂屋槛上抽着旱烟的李青松赶忙把烟杆丢到一旁,伸手把扑向他的大丫扶稳。

“爷爷身上烟味大,熏着你。”

“没事儿。”大丫满不在乎的摇着小脑袋,笑道,“爷爷身上的烟味挺好闻的。”

李青松呵呵一笑,“大孙女就会逗爷爷开心,旱烟味儿哪有好闻的。”

大丫呀眨了眨眼,脆生生问道:“不好闻爷爷咋还抽呢?”

“呃……爷爷这是抽习惯了。”

“奶奶呢?”

“你奶奶去菜园了。”

李青松一脸慈爱的跟大丫说话,对后面进来的李南却是瞅都不瞅一眼。倒是对着李南怀里的小丫笑了笑,知道自己身上烟味重,也没伸手去抱。

“爹。”

李南笑着主动打招呼。

李青松没拿正眼瞧他,鼻音里“嗯”了一声问道,“干啥来了?”

李南扬了扬手里的网兜,笑道,“给您送酒,茅台。”

李青松没给他好脸色,皱眉道,“过年过节也不见你给我买酒,还茅台,咋滴,有事儿?”

“……”

“您这话说的,没事儿还不能给您买酒了!”李南笑容不变,对老爹的态度也不在意。

他爹不待见他也是有原因的。

他从小跟着爷爷习武,也上过学,只是后来赶上年代动荡,刚上初中,就被迫停了。

没有上学的他,回家后也不愿下地挣工分,整日在外四处游荡。

倒不是怕吃苦,而是见的多了的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这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他这样的,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是好吃懒做,渐渐的就落了个二流子名声。

后来,老爹李青松实在看不下去,每次见他都要骂上几句,李南也不在乎,左耳听,右耳出,依旧我行我素。

气不过的时候,老爹就会抽棍子教训,只是他刚一转身,李南人就已经没影了。

有一次,瞅着一跺脚就翻过两米高院墙的儿子,李老爹怒极,提着棍子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老爷子的院子。

吵吵嚷嚷的,还出言顶撞了老爷子。

说什么不该教李南习武,现在没法管教之类的,言辞犀利得很。

老爷子面黑如锅底,也没惯着他,直接一把夺过老爹李青松手中的棍子,倒是将他打了一顿。

老子怎么做,还用你来教训?

可怜的李青松欲哭无泪,儿子没打着,自己倒是挨了老子一顿好打。

自那次之后,李青松索性也就不管了,结婚后更是将他们都分了出去自个过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