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赐之物

但魏胜知道,此刻的一切并不是梦。老屋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切摆设都清晰可见,餐桌上的剩菜剩饭都盖着盖子,一只只苍蝇在寻找空隙钻了进去。

走进熟悉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随风摇曳的粉色窗帘,窗帘上黄绿色的虫子图案随着风“跳跃”。

这场景太熟悉了。

这是她小时候房间里挂着的窗帘,印象已经模糊了,但梦里却总能记得它。

直到现在,她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魏胜拿起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那张瘦削的脸显得极其稚嫩,眉毛稀疏,小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

十四岁的魏胜并不算漂亮,也比同龄人的标准身高矮了将近半个头,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来成为苗条的标致女孩。

放下镜子,魏胜伸手摸了摸面前的书桌,深红色的桌面有些油漆脱落,看上去十分陈旧。

桌子上放着初二的数理化课本,还有一道数学复习题。

打开复习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潦草,修正液的痕迹清晰可见。

她转身扑到小床上,闭上眼睛,嗅着床的气味。

现在是1998年9月底,开学刚一个月,今天是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

她记得,自己当时就要从湖台县转学到潮南一中,因为父亲要辞掉工作,到南方去办厂。

转学之后,她对当时学校里很红的邵冰然产生了无法治愈的迷恋。

那时,邵冰然父亲的万成集团才刚刚起步几年,但却创办了潮南市最大的万成商场。

魏胜暗恋邵冰然十几年,从初中到大学,哪怕不在一个城市,她也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

从青涩到成熟,从红尘到功成名就,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是欣赏,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连赛车都爱上了邵冰然的喜好。

心里有些闷痛,窗外的阳光仿佛也不如先前那么灿烂。

收拾好东西后,魏胜换了衣服,找到家门钥匙,就出去了。

她得先把车子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虽然现在车子摇摇晃晃地停在那里没问题,但刮擦的痕迹还在。幸好碰撞不严重,只是车头的油漆被刮花了。

幸亏那棵树看上去是新栽的,只是树歪了点,否则要是发生车祸,警察早就赶到了。

因为湖台县实在是小,魏胜只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了校门口,此刻路过的人依然不少,驻足停留,但围观的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多了。

魏胜两步冲上前,打开车门上了车。现在她得调整一下椅背,在屁股下垫个垫子,才能把车子开走。

刚启动车子,魏胜突然看到了她的手机。

她心头轻轻一跳,也不知道想了什么,选择了通讯录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号码中的一个,拨了过去。

竟然接通了!

电话的接通,再一次证实了一个事实:虽然她变成了儿时的自己,但她还能给“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打电话吗?

“喂?魏疯子?喂?”

魏胜没有说话,只感觉一道霹雳如同劈头盖脸地击中了她的脑袋,让她眼眶通红。因为如果那个世界还存在的话,在那个世界卧床不起的母亲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魏胜几乎来不及多想,挂了电话便启动了车子,朝着来时的街道冲了出去。

如果那条路让她来到这里,她还能回去吗?

因为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辆自行车,所以都骑在路边,来来往往的几辆汽车根本无法阻挡魏胜前进的步伐。法拉利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疾驰而过!

虽然身材变小了,驾驶位的角度也让她坐得不太舒服,但依然不妨碍魏胜出色的驾驶技术。直到街角一个漂亮的后刹,这辆耀眼的黑色法拉利才停了下来,静静地停在路边的槐树下,像一头孤独而犹豫的野兽。

最终,魏胜把车停在了学校不远处的一个死胡同里。

她拼命地想着,在那个世界,自己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靠着昂贵的医疗费度日,还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如果自己不能留在母亲身边……她该怎么办?

而且,为什么之前的电话能够拨通?

如果实在回不去的话,或许可以请那个世界的朋友帮忙照顾自己的母亲?

回到家,魏胜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

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那么这部手机可以成为她的“百科全书”,可以预测未来吗?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她,还没有走上那条艰难的道路,父亲还没有因为生意失败而自杀,母亲还没有再嫁给一个酗酒、施行家庭暴力的男人。

崔贤——也没死。

如果真的能够重来,她这辈子一定不会再遭受那些痛苦。她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那个世界。

一系列的事情充斥着魏胜的脑海,想来想去,最后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咚咚咚。

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魏胜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见杨立春走进房间,便说道:“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还不快点走?”

魏胜一愣,看着母亲问:“你在干什么?”

睡了一觉后,魏胜的头脑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像是偷了别人什么东西似的,“妈,我今天没去上课?晚上没回来?”说完这句话,魏胜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这也叫清醒吗?

果然,杨立春扭头疑惑地看着她,“你这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下午不是回来在家睡了吗?”

“快换衣服!”杨立春说完,走进房间,在魏胜的衣柜里翻找起来。“天热,那条新裙子可以穿,就这么办。”说着,递过一条蓝白格纹的裙子,齐膝的裙子被扔在魏胜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