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沉。
翻窗子跟贼一样,突兀地闯进来。
因着傅沉刚回京,又打了胜仗,上头对他关照有加,又是赐宅子又是封中郎将,负责掌管京都皇城附近的禁军。可傅沉没看上上面赐下来的宅子,反而用多赏下来的金子换了处两年前被抄了家的府苑。
府苑修葺需要时间,虽说回京之前就已经开始动工,可真正修葺好,还需要几日。
傅沉与裴知聿幼时相识,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此番回京,裴知聿一是想与好友相聚,二是想借一借傅沉的东风,所以在裴府给傅沉安排了间客房,让其住下,顺便让傅沉观摩下他的成亲之礼。
白幼薇重生回来的第一日,便是傅沉入府的第一日。
彼时傅沉倚在树上喝酒了眯了会儿眼,再睁眼时一低头,就瞧见了树下正对着池水顾影自怜,又哭又笑的白幼薇。
女人新藕一般白嫩的皓腕捧了汪水,浇在脸上,仰头的瞬间,水珠便随着她皎洁的肌肤往下滑,一半沾在脖颈上,一半顺势而下,窜入衣襟里,消失不见。
他常在军营里,见到的大多是跟他一般粗犷的男人,何曾见过如此撩人的画面,一时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被白幼薇发现了。
女人望着他,眼中没有害怕和陌生,反而眸子里亮起星火,白玉般的食指撩起了耳旁的发,对着他笑靥如花,“巧啊,大人!”
于是,后来的勾引和假山后的欢爱,几乎是顺理成章。
也让他食髓知味,难以把持。
“大人深夜来此,也不怕人瞧见,污了刚攒下来的名声。”白幼薇仰头望着傅沉,嘴里说的话,跟此刻的行动完全不符。她通红的手指一只撑着脑袋,一只,则探过去,勾住了傅沉的腰封,将人拉近,“毕竟,咱俩的关系,见不得光啊!”
傅沉没说话,只是借着她的动作,大掌钳住了她的手。
白幼薇的手指纤细小巧,此番被他捧在手里,竟只有他一半大小,看起来脆弱易碎,像她的人一样。
“他们欺负你了?”傅沉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三分冷意,无端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白幼薇伸手抽了抽手指,指尖被人捏着,她没抽动。
于是她索性曲起指尖在傅沉掌心中挠了挠,那只未被握住的拇指在傅沉手背上摩挲着画圈,“是啊,我这种做妾的,遇到个狠的主母,我没权没势,又不得宠,自然是会被欺负的。”
上一世,拿开水烫她的脸,已经算是杜若芸的下等菜了,除了将她沉塘之外,杜若芸还对她做过其他恶心的事情。
每每想起,白幼薇都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白家教养她十五年到及笄,教了她诗书礼乐,教了她和善忍让,教了她要有贵女风度,却独独没教她如何在这吃人的环境下保护自己。
所以她的和善成了她可欺;她的忍让成了她温吞;她可笑的贵女风度,成了将她困在后宅的枷锁。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要被礼教束缚,她想要的,她自己会去争。哪怕争的手段见不得人。
她被困在这府中一生,无根无势,甚至连白幼薇这个名字都见不得光。
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她这具美人骨。
白幼薇很清楚自己的优势,知道自己哪个角度落泪最能引人怜惜。她抿紧唇,鼻头抽搭了两下,眼睑下垂间,泪花已经酝酿出来。
但美人含泪,泪珠却隐忍着,半晌不落。
可怜,可怜又倔强。
再等片刻,等泪水浸满下眼眶的时候,她下巴微微抬起,便能在傅沉的注视间,精准无误将泪落到他掌心中。
她有自信,那将是一整个绝杀。
但,她算准了落泪的间隙,却没算准傅沉会在此时抓住她的手,用掌心捧住,伸到唇边,替她吹了吹。
似是要替她呼痛。
傅沉长睫垂落下淡淡的阴影,眸色半掩,看不清情绪。在这个动作下,蜡烛暖色的光将他的容貌轮廓勾勒得越发俊逸,下颌骨处,连轮廓弧度都收拢得刚刚好。
白幼薇也不知是被他的动作惊到,还是被他此刻的脸吸引住,一时含着泪竟忘了动弹,直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伸过来,替她擦去将落未落的眼泪,她才如梦初醒,眨了两下,藏住了自己的失态。
她本是在勾引傅沉,怎么到最后,竟反叫他迷了眼?
该死的!
白幼薇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再抬眼时,神色已经恢复成了傅沉常见的浅笑。
妩媚,勾人,但笑意不达眼底。
是假笑。
“大人这么晚来找我,难不成是之前假山那次不尽兴,想来找我试试别的姿势?”
说到这里,白幼薇鼻尖皱了皱,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可明日我还要起早去给大娘子敬茶,太狠了,走路可是会露馅的。若是被发现,我这嘴可把不住风,迟早把大人给供出来。”
“呵——”
傅沉笑了一声,伸手将满嘴胡说的人揽进臂弯里。
小小一只,高度只及他肩膀。
“大人我是饿狼么?”傅沉依着她对自己的称呼回了一句,大掌顺着白幼薇纤细的腰身游走,隔着衣裳单手抓了抓她分外明显的腰窝,言语陡然清浅了几分,带着些哑,“都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受不住。我去找人要了药膏,是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