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彤儿有些害怕。
此刻，她正跪云轩房的地板上，光滑平整的地板干净地如同一面镜子，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裤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纤细瘦弱的小腿，地板很硬，硌得她膝盖骨生疼。
她跪了很久，屏风后的男人一直没让她起来，她便一直跪着。
门被推开，玄武从外面进来，路过卓彤儿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他径直朝屏风后走去，不知在牧惟奕耳边说了些什么。
片刻，玄武又出了门，屏风后的男人也终于站起身。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步伐沉稳而有节奏，卓彤儿不敢抬头，直至面前出现一双绣着祥云的男靴。
“嬷嬷可曾教过你规矩？”
再次听见牧惟奕的声音，卓彤儿打了个寒颤，她点了点头，回道：“教过的。”
牧惟奕道：“看来是赵嬷嬷失职，她竟没教你，与主子说话时，要抬头！”
闻言，卓彤儿这才胆怯地抬起头。
可他浑身自带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普通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此刻的卓彤儿。
仅与他对视一眼，卓彤儿便迅速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语气却是十分恭敬：“是小的记性不好，不关赵嬷嬷的事。”
牧惟奕站在卓彤儿面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麻布鞋裹着的小脚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一身旧衣洗得泛黄发白，与他华而不奢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蹙眉。
侯府给下人发放的月钱不低，饶是最低等的下人，一个月也有半两银子，到了年终还会额外发放三个月的补偿。
别的丫鬟在发放月钱时都知道给自己添补新衣和首饰，再不济的也会买两盒胭脂。
反观她，一身粗布麻衣，竟也舍不得给自己买身好点的衣服？
穿得如此朴素，倒衬得是侯府薄待了她！
不过，旧衣虽旧，却不是褴褛落魄。盘扣扣得严丝合缝，倒也显得几分干净整齐。
目光上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牧惟奕有一瞬的失神。
半晌，牧惟奕问道：“入侯府几年了？”
卓彤儿回道：“三年”
她记得，哥哥是三年前入府的，两年前哥哥去世，她便代替哥哥入了侯府，算下来，可不就是三年！
牧惟奕疑心重，卓彤儿不敢胡乱回答。
可接下来的话，却叫卓彤儿措手不及。
“本王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卓彤儿？”
卓彤儿愣住，额上渗出一层细汗。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回道：“是有个妹妹，叫卓彤儿，三年前不幸被山洪夺去了生命。”
牧惟奕道：“听说，她与你是孪生兄妹？”
原本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卓彤儿双手紧紧攥紧了衣袖。
“是的，王爷说的没错。”
卓彤儿很想跟他说实话。
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成百上千个谎言去圆，况且这两年因为隐瞒身份，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倘若她说了实话，王爷真的可以饶恕她吗？
卓彤儿不敢赌。
她怕死，也惜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她只盼着五年时间快些过去，到时，她便能平安离开侯府。
牧惟奕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卓彤儿身上离开。
方才提到这个名字时，卓彤儿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果然，他猜得没错，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卓双，而是卓彤儿！
薄唇勾了勾，难为她潜伏在侯府这么久，竟叫他没发现她。
牧惟奕几乎可以肯定，她潜伏在他身边定然是有目的。
不折手段爬上他的床，这世上除了三皇子的手笔，恐怕也没谁了！
牧惟奕双眸微眯，难为他费心，竟找来这么个尤物。
“你可认得三皇子？”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牧惟奕看向她的眼神唯有冰冷与审视。
卓彤儿摇了摇头，她一个最低等的下人，怎会认得什么皇子。
牧惟奕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给过她机会，倘若她坦白从宽，或许他还能既往不咎。
偏偏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
既如此，他也该回敬三皇子一份大礼！
“去找秦管家要几套衣服，明日随本王出府。”
卓彤儿疑惑地抬头，由于是背光而立，他的面色隐于阴影，卓彤儿一时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见卓彤儿迟迟不动，牧惟奕侧目，语气骤然变冷：“现在，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