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盛汗毛都被吼得立了起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嘴上还不停的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龙御周和楚潇云也趁这空档起身,抬头看去,两人都在看着对方,然后又不约而同的错开视线。
挥手制止了孙长盛,龙御周眸光微凉的开口,“把偏殿收拾出来,朕今晚去那里休息。”
孙长盛只得麻溜儿的带着楚潇云照办。
待二人走远,龙御周才抬手抚上双唇,若有所思。
说是“休息”,但实际上龙御周到了偏殿不过就是换了件衣服而已。
他还要早朝,行刺的事情虽然发生在夜里,但消息灵通的各家大臣恐怕早已收到消息,这些都需要他这个一国之君去处理。
走出偏殿的时候,楚潇云竟然觉得龙御周挺拔的身形有一丝丝恍惚。
尽管是个无良的皇帝,但不得不说,这活儿实在辛苦。
因为楚潇云才到御前,上早朝这样重大而严肃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伺候,所以銮驾一走,她便得空可以好好熟悉一下乾清殿。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在东方翻起的鱼肚白上只有些许的红光,衬得对面还带着混沌的夜幕,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肃穆。
抬头仰望,满目只有四方的天空和边上四方的红墙。金色的琉璃瓦上,静静矗立的远古神兽带着睥睨众生的泰然,不知疲倦的看着这里岁岁年年的物是人非。
不知怎的,楚潇云忽然就没了兴致,她现在倒觉得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恰在这时,乾清殿的大门口响起了一声通传,“贵妃娘娘到——”
应声而现的,是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楚潇云微挑眉头,识趣的让到了一边,她可没有心思去探究龙御周的后宫。
可是被称作贵妃的女子却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这位公公很是面生,本宫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似酥手无骨,挑拨得人心跟着不自觉的颤动。但听在楚潇云的耳朵里却只觉肉麻,还是一动就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那种。
麻归麻,话还是要回,“奴才是昨儿个才到御前的小云子,给贵妃娘娘请安。”
暗暗心疼自己的膝盖,她真是恨透了宫里动不动就要跪的规矩。
贵妃柳倾茹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暗暗夸赞自己福泽深厚。
来之前她就听说皇上跟前新添了一个小公公,好像还两次救驾有功,正愁不知如何才能结识,谁料一来就碰个正着。
看样子其他宫里还没有人来,可不就是她的运气最好。
如此想着,柳倾茹的嘴角亦勾起不小的弧度,“云公公快请起,本宫可受不得公公如此大礼。”
楚潇云原本是想起来的,但是听了柳倾茹的话反倒不动了。
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太监,堂堂贵妃说受不了一个太监的礼,这不正常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才不会轻举妄动。
“公公还是快起来吧。”见“他”还不起身,一个管事宫女在柳倾茹的示意下开口解释道,“我们娘娘最是在乎陛下,如今公公两次救陛下于危难,对娘娘而言便是恩重如山,自然说受不得公公的礼了。”说着还伸手要去扶楚潇云一把。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既夸了她忠心护主,又赞了自己对皇上的真情,果然能坐到贵妃位置上的女人是不简单的。
楚潇云当然不会让陌生人真的碰到自己,一边假笑着说着“娘娘言重了”之类的话,一边自己就站了起来。
她这边才起身,门口的通传又响了起来,“皇后娘娘到——愉妃娘娘到——令妃娘娘到——”紧跟着,三个同样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依次出现。
低着头的楚潇云悄悄的瞟了一眼,柳倾茹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瞬间由和善变狰狞再到温婉,拿捏之自如堪称一部宫斗实录。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已经四个人了,这戏恐怕想唱不起来都难了。
为今之计还是趁着她们互相问安的机会早早撤离比较好,不然被误伤就不划算了。
打定主意,楚潇云开始慢慢的向后挪动,步子不能大也不能小。
大了,很容易被发现,小了,又不能速战速决,着实累得她衣襟处冒出了一层的汗。
可即便这样,这些小动作还是被皇后许秋然看见了,于是沉着嗓子问道,“云公公这是赶着去伺候皇上吗?”
许秋然原也不认识他,但是心思深沉的她一进门先看到心高气傲的柳倾茹正和个小太监说话,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再加上满乾清殿的侍卫都好像没看到这个人一样,任由他在宫里自由行走,除了皇上跟前的新人小云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经她这么问,一群女人才回过神儿来,齐齐望了过来。
楚潇云只得把头压得更低,看起来倒是副愈发恭敬的模样,“回娘娘的话,奴才位卑言轻,不敢在贵人们面前伺候,便想着悄悄离开,不想还是惊了娘娘兴致,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姐姐饶不饶你本宫倒是不知,但你这张嘴能说会道可不像是个新来的。”说话的是愉妃薛汐颜,与其他妃嫔都有显赫娘家撑腰不同,她的父亲只是京郊小县的县令。
能进宫完全是因为她生来身上自带一股奇香,生平最得意的也是自己身上的这股香气。仗着这点与众不同,薛汐颜从来也不把谁放在眼里。
令妃秦湘月就第一个看不惯她的桀骜,“要说能说会道有谁能比得过愉妃姐姐你呢,妹妹听说这位云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大功臣,姐姐若是怠慢了就不怕皇上怪罪么?”
“你!”
“够了。”
薛汐颜要反驳,被皇后喝止,只能鼓着腮帮子狠狠的剜了令妃一眼才算作罢。
楚潇云却从她们的话里听出了门道。
敢情今天这几宫娘娘一大早就出现在乾清殿并不是为了她们的夫君,反倒从一开始就是冲她这个“小公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