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送的饭,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他嘴上说着不用,却吃得干干净净。
我把曾经我们出去玩的照片摊在他面前。
“这张是我们结婚前照的,你开始还说不喜欢鱼尾的西服,可试着试着还是舍不得。”我指着相册的其中一张说道。
又找到了另外一张,“这张是我带你去露营,那天你心情不好,我们一起听了整夜的雨。”
“还有这张,你说压力太大,我们一起去坐过山车。”
我不由笑起来,“结果你上去之后,被吓得不行,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陆沉侧过头,轻声解释道,“或许我们之前真的很恩爱,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么?”
我似乎逐渐已经接受他不再爱我的事实。
甚至于,我明明闻到他衣服上还偶尔还有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道。
我也只是沉默不语。
我带着陆沉逛了曾经的大学,得益于我们曾经的传说,竟然还有几个学弟学妹认出了我们俩,凑过来说我们俩可是咱们大学的最甜CP。
陆沉在逛完之后,有好几次想问我,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他还不想放弃柳如烟。
在这个月要结束的最后一天晚上,我带着陆沉去太平山看了日出。
我以为他会不耐烦,但他竟然意外地安静。
炉火映照在我的脸颊上,我听到陆沉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于是,在山风中,我低声讲述起我们的相识的过往,一开始在大学辩论会上的针锋相对,再到互相欣赏。
“听上去,我们确实很甜。”陆沉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遗憾。
“是啊,我也一直这样以为。”
我的声音如同燃尽了的炭火,只剩下微光,还带着些残存的暖意。
陆沉出乎意料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陆先生,为什么想要跟柳如烟在一起呢?”我问道。
陆沉好久都没出声,我偏过头,却看见他出神地看着我,问道,“你叫我陆先生。”
我笑了笑,“毕竟要离婚了,早点划清界限也好。”
疏离而又陌生的态度,陆沉无所适从,他有些讨好地告诉我,他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很抱歉,希望我不要怪他。
如果他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我或许真的会原谅他。
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失忆。
陆沉没有失忆,是我上月得知的。
我当时刚刚拿到医院的诊断书和扫描CT,肺癌四期。
我问,能不能用新药?
医生说,多活不了几天。
我问,能不能换肺?
医生说,那玩意儿没用。
我问,我还剩多少时间?
医生说,慢的话半年,快的话也就两三个月。
我那个时候还在想,如果我走了,陆沉一个人在世界上,会不会孤零零的。
我没有提前告诉陆沉,来到了他的病房门口。
踟蹰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个噩耗告诉他。
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听到他跟他兄弟的对话。
他们大概是以为旁边几间病房都没人,说得也肆无忌惮。
“温暖应该是相信了。”他兄弟的话引起了我好奇。
很快,我听到了陆沉温温柔柔的声音,“希望她赶快同意跟我离婚。”
我在门外苦笑,心道,就算我不同意离婚,也多活不了几天。
我甚至有些自虐地想,不知道把我患上肺癌的事告诉了陆沉,陆沉会不会为我伤心。
或者,他会高兴吧。
毕竟,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跟柳如烟在一起了。
“其实,我觉得温暖这几年照顾你还是很上心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他兄弟叹道。
陆沉说,“就是因为她这三年照顾了我,我才只好装失忆。不然跟她提离婚显得我特别忘恩负义。”
他的声音婉转,门外的我心情却如坠冰窖,寒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