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房间忽得死寂。

陈川庭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耐着性子把郑雨晴扶起来:“你不会跟我离婚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郑雨晴心莫名一空。

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尾音渐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只是两个字,几乎撕裂了郑雨晴整颗心,剧痛漫延。

她知道陈川庭爱着于英楠,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应她。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小心藏着心思,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多可悲啊。

郑雨晴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翻滚:“陈川庭,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残忍?”

“你……”

不等男人说完,她又打断:“不错,我从前确实喜欢你,但现在离婚,也确实是认真的。”

女人眼里的决绝叫陈川庭莫名不安,他下意识不想继续:“你喝醉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扶你去房间休——”

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郑雨晴却爆发了。

“陈川庭,你是不是有病?”

她‘砰’地砸了手里的酒瓶,嘶声哀鸣:“你娶了我却从不碰我,我难道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被人指着脊梁骂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吗?”

“于英楠一叫你,你就去,你和你爸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能劝你爸妈离婚,为什么要拖着我?”

“陈川庭,我不欠你的!”

就算欠,她上辈子也已经还清了……

字字句句,听得陈川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看到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的郑雨晴,胸口的火又被强行压下。

他揉着拧紧的眉心,神色晦暗:“我先离开,等你清醒我们再谈。”

说完,陈川庭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雨晴一下瘫在了地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一夜混沌。

晨光照进房间,刺醒了床上的郑雨晴。

她缓缓睁开眼,懵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脑子的胀痛坐起身。

“醒了啊,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吃吧。”

抬起头,只见婆婆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郑雨晴愣住,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后跟陈川庭大吵了一架,懊恼自己的冲动,又不免有些愧疚。

婆婆还没解决跟公公的事,手上的伤又没好,居然就过来照顾自己……

接过婆婆递来的粥,郑雨晴有些窘迫:“妈,您跟爸……”

“离了。”

婆婆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眉眼间全然没有婚姻失败的落寞:“整天对着一个惦记前妻的男人,还不如一个人过。”

郑雨晴怔住,不由想起自己跟陈川庭。

顿了顿,她苍白一笑:“是啊,还不如一个人……”

婆婆皱起眉,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于英楠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回来了。”

郑雨晴眸光一黯,沉默将粥放在桌子上,眼眶又红了。

婆婆叹了口气,抬手摸着她的头:“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我虽然是川庭的亲生母亲,但妈支持你做任何决定。”

老人疼惜的话语一下被戳到了郑雨晴软处。

她从小被拐卖,从没感受过家人的爱。

养父母对她非打即骂,十二岁那年她逃了出来,一路沿街乞讨时遇见了陈川庭,他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给了她。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都温暖了起来……

后来她遇到难处,差点坏了名声,是陈川庭娶了她,帮她避开一劫。

婚后,婆婆像亲生母亲,一直用慈母之心爱护着她。

这些,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不舍得离婚的原因。

她依靠般将头枕在婆婆的腿上,声音沙哑:“妈,谢谢您……”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头。

一个人的婚姻,她上辈子过够了。

上天给她重生,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中午。

想明白后,郑雨晴拿上离婚要用的证件便去办公室找陈川庭,却被通讯员告知他在军区广播站巡视,也只得转步去了军区广播站。

一进去,就看见陈川庭独自站在里头查看广播稿。

转目看来,两人眼神碰撞,尴尬又无言。

郑雨晴捏紧了手里的证件,最终鼓起勇气上前:“陈川庭,我们去把婚离了吧。”

话刚落音,陈川庭脸色骤变,飞快按下话筒上的关闭键。

见状,郑雨晴心一咯噔,也僵住了。

刚刚全军区的广播,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