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轻柔一句话像一巴掌打在宋云烟脸上。

她脸色一白,攥紧了裙子。

见陆西辞脸色也不好看,宋云烟明白,他大概是也觉得她丢人了吧……低下头正要走,宋云烟却听见陆西辞介绍自己:“静欣,这是跟你提过的,我的妻子。”

宋云烟浑身一震,失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西辞会这样介绍自己!

他的妻子——这句她活了两世,拼了命都想从陆西辞嘴里听见的话,竟就在此刻轻易从他嘴里说出……心口像被人攥在手心揉捏,这一瞬,宋云烟竟有些想哭。

是感动?还是难过?

心中更多的东西,她却是无法表达的。

宋云烟不说话,李静欣则捂嘴大惊,听起来满怀歉疚:“原来是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我以前总觉得西辞要娶肯定是娶高知女生,没想到您这么……质朴。”

宋云烟听着,勉强挤出笑来。

“是多亏了陆家不嫌弃,认了我做媳妇儿。”

李静欣脸色一僵。

旁边的陆西辞已经开口说:“静欣,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

随即他便带着宋云烟离开。

进了房间,不等宋云烟再说什么。

陆西辞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要穿这裙子了。”

宋云烟一愣,揪紧了手:“……为什么?”

陆西辞不在乎的直接开口:“你不适合。”

说完他就拿着脸盘澡巾出门了。

宋云烟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大红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她突然明白,陆西辞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

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宋云烟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宋云烟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宋云烟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宋云烟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陆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宋云烟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云烟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讽辛辣无比,说得宋云烟脸色微白。

但宋云烟却没多说什么,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

刚把书归置好。

大门外就传来陆父的怒斥声。

“你跑啊!胆子肥了!”

宋云烟跑出去一看,发现陆西辞浑身是土,脸上有伤,手脚都被陆父用麻绳捆住!

她一惊,忙跑过去:“爸,你这是……?”

陆父怒气冲冲,指着陆西辞:“说了不准他去深市,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得亏让老子逮住了!”

宋云烟一愣,看向陆西辞,却见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陆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

“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别想出来!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

说完,陆父还警告家里人:“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柴房门关上的瞬间,宋云烟对上陆西辞桀骜不服的眼神,脚步便是一顿。

陆西辞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

突然,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

他一愣,竟看见宋云烟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宋云烟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

“你走吧,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

陆西辞回过神,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会成功的。”

宋云烟说得平静又笃定,她不过实话实说,陆西辞却失了神。

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屋外传来鸡叫声,宋云烟赶紧推他:“快走吧!”

陆西辞提着包,大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宋云烟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和陆西辞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