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是杨成最讨厌的女人。

是他的眼中刺,也是他五年来的心痣。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被他拴在身边五年。

做了五年的杨氏傀儡。

生日那天,他故意当着众人面前调侃

“慕依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下三滥,而且**最拿手,不信我演给你们看”

说着,他把酒浇在我头上,让我按照惯例去做自己该做的。

我本该秉着杨成多年的教育和训诫,面带微笑,再跪地斟酒。

可这次我没有,面对生命倒计时,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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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我再次从大火中的噩梦中醒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又吃了药,然后驱车赶往杨成的生日派对。

医生说,我因长期胃溃疡,又不肯遵医嘱吃药,胃部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病变,最多只剩下两个月了。

两个月,又慢长,又短暂,可我一点都不怕,也不意外,因为我是故意不吃的。

车子停在酒吧门外,我因为胃部绞痛,迟了一分钟。

“咔嚓”玻璃杯抨击地面,杨成又生气了。

我深呼吸,面带笑容的走过去“杨总,对不起,路上堵车。。。。”

我没说完,他就将手中的蛋糕扑在了我脸上,奶油封住了鼻孔,让我不禁呛咳。

包厢里围着一圈男男女女,对杨成的暴戾见怪不怪,甚至还拿出手机录着我满是奶油的脸。

“扫把星又被花了,这样子真特别”

我攥紧湿透了的裙摆,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因为,五年,我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五年前,我也是慕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那时的慕杨两家交好,我和杨成自小便成双入对。

无话不谈,彼此照拂,是所有人眼里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直到有一天,杨家帮助了一个叫曲安安的穷学生,这一切就都变了。

曲安安相貌姣好,温柔可人,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那种。

但外表好,不代表心肠就好,她常常因为杨成对我额外的关心,背地里向我使坏。

还颠倒是非的指控我,说我因为不满杨成对她的靠近。才下此毒手,甚至当着杨成的面向我磕头求饶,求我放她一条生路。

杨成本就见不得仗势欺人,听了曲安安添油加醋的措辞,他开始对我冷漠疏离,我几次求他“让我解释。”

可他都以学业忙为由,搪塞我。

我不想放弃,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剥夺,更不想因为一个学生,就让我和杨成的亲密关系化为乌有。

于是我几次三番的去找,可不但没有见到杨成,反倒被曲安安骗到了废弃仓库。

她拿着火把,眼里透着骇人的光,“我们赌一把,杨成到底更爱谁”

说完,她一把火点燃了草垛。

火势突猛,浓烟滚滚,我被呛得喘不过气,却依旧想抓住曲安安,燃烧的木椎砸到了我手臂,曲安安完好无恙的站在我面前,为了博君子所爱,她不惜拿火把烫伤自己,然后伪装成失忆的样子,让杨成相信,相信是我造成的这一切。

我试图向杨成解释,甚至露出手臂上那条,比曲安安还要严重的疤,他却说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活该。

曲安安赢了。

杨成一边想方设法的给她诊治,一边不择手段的陷慕家于死地,而我,成了笼中鸟,辙中鳞。

杨成拿着酒杯,当着众人面前调侃“你们说,什么才是真正的下三滥?”

包房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杨成又要玩什么新把戏,一副满是期待的眼神。

“慕依"

他唤我,像唤只宠物。

“你表演给大家看!一个什么都敢做的下三滥是什么样子”

“**这事,你最拿手。”

说着,他拿起酒瓶浇在我头上,冰凉的液体顺着发丝流淌,一股一股的水流冲击着我,我整个头皮传来刺骨的痛,他却容不得我喘息,直至酒瓶空掉。

杨成扶着桌案,看我像是看一只濒临死亡的流浪狗,

“接下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大口的喘息,看着杨成泛着寒芒的目光,攥紧了使不上力的拳头。

因为胃部绞痛我浑身抽搐。

杨成却以为我是怕了,眼里带着一丝质疑,质疑以往这个乖顺又强悍的女人,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吓得瑟瑟发抖。

所以,他认定了我是装的,是卖惨,是博取同情。

“你在干什么!”杨成急了,揪起我的衣襟质问。

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想再做那些我不喜欢做的事,被肆意的羞辱嘲笑,还要秉着杨成多年的教育和训诫,面带微笑的跪地斟酒

不想!

从前做,是为了活着,为了取悦,可现在,不想了,他也不配。

我们僵持的时候,门被推开,曲安安一身公主裙,短发齐肩

双眼空洞的被佣人搀扶进来。

见到我,她展现的尤其惊慌,抱着一旁的佣人,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所有人都看着,杨成奋不顾身的把我甩在一边,将曲安安搂在怀里,然后转头骂我“滚出去!”

包房里的氛围从调笑,一度变成了同情和暧昧。

我冷笑“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要来!”

曲安安瑟缩在杨成怀里“哥哥救我,她会喷火,还会烧人,是魔鬼,是魔鬼!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跟你争杨成哥哥了,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她哭起来楚楚动人,说起话来也让人觉得心疼。

杨成被她说的心都软了“安安乖,哥哥只有你,也只要你,不要怕好不好?”

只有你,也只要你,好浪漫。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不想再自找难堪,可杨成却不肯放过

“你让安安受了惊吓,就得跪地赔罪”

“我要让她知道,这个在她心中的魔鬼,早就成了阶下囚。”

阶下囚,好难堪的字眼,不过说来也是,慕家破败那天,还是杨成亲手把我关进了地下室,他要我跪在地上日日忏悔,忏悔自己害了不该害的人,忏悔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而且为了报复我,他每天都会带着不同的人让我去陪酒,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花天酒地,无论他高兴,不高兴,我都一定要面带微笑,跪地为每一个人斟酒。

这是五年里他对我的训诫。

我垂下眼皮,轻轻的笑了。

“抱歉杨总,我做不到。”

杨成很意外,毕竟从前我听话的像只猫,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可又不想因为我这种下三滥,惊吓了怀中的曲安安。

于是第一次选择手下留情,无条件的放了我。

我看到曲安安心满意足的笑,还有那双不甘心的眼睛。

好想知道,杨成你要是有天发现,此佳人非彼佳人,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会作何感想呢?

我忍着疼痛转身离开。

街边的霓虹映照着我萧条的身影,胃开始抽搐的疼,可我却开始不愿意吃药了。

这种疼比不上杨成给予我的万分之一。

回到家,我将从医院开的所有胃药,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就让这种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掉的煎熬,到达终点吧。

我倚在门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我看到了杨成那张清秀俊逸的脸,那年,我们都是十八岁,一起嬉闹,一起看日落西沉,一起在田野间奔跑,他牵着我的手,“依依,以后我就是你的天,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喉间哽咽,但笑得还是幸福“我晓得,阿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们有说有笑,折了一箩筐的许愿花,我求,愿我的身边人白首不离,愿我们都能平安的生活在此,愿他心里始终有我。

可那一天,究竟是哪天,我记不得了。

只知道,那天过后,我再也找不到属于我的那片天了。

凌晨三点,我迷迷糊糊的听见敲门声。

外带着杨成酒后的嘶骂声。

大概是觉得我不似从前听话,也没有站在酒吧门外等候,更没有听见敲门声就起身,他不满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高烧了,可依旧打开门,看到了那张满是怨毒的脸。

“慕依你想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害的安安整宿都睡不着,你特么到底想怎样?”

“失眠会怎样?会死吗?”我说的平静,不带一丝怒意,杨成反而更气了。

他掐着我脖子将我抵在墙边,眼底迸发出的怒火,足以将我燃烧殆尽。

“承认自己错了就那么难吗?”

我烧的浑身无力,对他的无理取闹打不起一丝兴趣,可嘴上依旧坚持“你掐死我好了。”

他皱着眉头,脸上透出的红晕,让我分不清他是因为酒醉还是太过生气。

即便是高烧难忍,即便是濒临绝境,在他眼里我终是一句“别装了”,所以我也无谓于解释。

可杨成的手却突然停下,温热的掌心探着我额头,我不耐的躲开,他急了“别以为发着烧我就会可怜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心疼一分”

“那是最好,杨总要说到做到。”

说话间,杨成的手机响了,是曲安安身边的佣人。

“杨少爷不好了,安安**惊吓过度梦魇了”

“一个梦魇,我要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面的声音更急了

“求求您了,看在安安**这么需要您的份上,快来救救她,她是真的需要你。”

杨成的手臂垂直,看着额头冒出细汗的我说,“慕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承认自己错了,我就不走!”

我别过头,连滴眼泪都没有,这个态度足以证明我的想法。

杨成苦笑,松开桎梏着我的手"就知道,一个黑心肝的女人,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

可他又怎么认为自己是对?

我曾经那么拼命的解释

“杨成,我没有”“杨成你相信我”

可他除了拒我于千里之外,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夜幕,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

曲安安如愿,在朋友圈大肆炫耀,发了张很久之前,她挽着杨成胳膊的照片,配文“我的需要,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可照片的另一角,是跪在地上为别人斟酒的我,好多大学同学在帖子下评论

“慕家破败,没想到慕家大**竟干起了这?”

“这么肮脏**的货色,怎配出现在安安的朋友圈,简直晦气。”

“跪地式服务多少钱一套,我给二百五要不要?”

曲安安被杨家帮助,在大学里人尽皆知,尤其因为常常晒出她和杨成同框的照片,导致许多人都认为,她是杨成的白月光。

不仅在校友圈,商圈里也是一样。

杂七杂八的恶向舆论铺天盖地,我关掉手机,一笑而置。

再不幸还能不幸到哪里去?将死之人,闭上眼睛就是尘土,何必在睁着眼睛浪费时间?

趁病情还不算太严重,我去看了监狱里的父母,当初杨成为了报复我,揭发了我爸妈在商界的犯罪证据,转眼五年,我爸的头发都白了。

我说“爸爸,依依想你了,好想再吃一次你做的丝绒蛋糕。”

我爸语气急迫“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喉间哽咽,却依旧强颜欢笑“没什么,最近减肥,不好吃太多。”

我看见爸爸红了的眼眶,还有那张带着愧疚的脸,伸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是我失去了很久的微笑。

他痛哭失声,要我等他,等他和妈妈出来的那天,一定加倍的补偿我。

好爸爸,依依等不到了,但依依记下了。

我给妈妈织了条围巾,上面绣着我的名字,可我始终不忍开口,你的女儿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从监狱出来,我再次接到杨成的电话,声音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过来,陪酒。”

我可以不去,但他房子的钥匙我得还。

我面容憔悴,却依旧躲不开被他摆布的命运。

因为曲安安看到我,又发疯了。

我被杨成按在地上,“慕依你是成心是吗?”

我的喉咙被他紧锢着,说不出话,整张脸也都泛起了青紫。

我求他“放了我吧,我快要疼死了”

杨成却不以为意,“你还装?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慕依,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曲安安解气般的盯着我,那眼神,就好像在告诉我“我永远都是杨成心里的唯一。”

他撬开我的嘴,拼命的灌酒。

酒水一下接一下的涌进胃里,连呼吸都是疼的,我却喊不出一个字。

只剩下满心的无助和寒凉。

杨成手里的瓶子空了,他愤懑的松开我“起来”,那双手还在不停的用纸巾擦拭。

可我站不起来了。

杨成恼了“我喊你没听见?”

他伸手揪住我的衣襟。

得到的却只有一口鲜血,喷在了他干净整洁的白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