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里的一切熟悉且惬意,可这分明就是她不曾有过的经历。

是原主还在吗?

如果在,那为什么不出来?

如果她回来了,自己又要去哪里呢?

是回家,还是成孤魂野鬼?

想着想着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原主穿着那套大红色的喜服,冲着她勾勾手。

她踌躇的挪到她身边,原主飘忽不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要照顾好我的身体呀。”

“为什么?”她木楞的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嘻嘻。”

她懵懂的看着笑嘻嘻的红衣少女,茫然的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呀!”

她猜不到,就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红衣少女朝她明媚一笑,甜甜蜜蜜的回应她,“若是有一天他爱上了我,我会回来的。”

她满脸焦急的看着红衣少女,额头手心急得满是汗,口中急切的问她,“李珩吗?那我呢,我能回家吗?”

只见那少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回不去了呢,你的身体没有了。”

“如果你能替我报仇,我就把这具躯壳送给你。”

“替我报仇!”

“报仇!”

“报仇!”

“……”

陈琬琬被原主的怨念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感觉就像她醒来那天泡的那桶黏腻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儿钻入她的鼻腔,满目鲜红刺的她睁不开眼睛,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砸在梨花木上。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轻轻的擦拭了她额头上的汗,温热的指尖放在她的太阳穴轻揉,然后用帕子小心翼翼的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熟悉的伽楠香味一点点的钻入她的鼻孔,就像那晚一样细细碎碎的进入她的身体里。

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取下覆在眼睛上的帕子细细的摩挲着。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只她一人躺在梨花木矮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失神的望着手中这方锦帕,将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然后埋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伽楠香味。

“二小姐,二皇子过府了,在前厅和姑爷还有四少爷议事,姑爷吩咐奴婢通知您一声晚些回去。”

陈琬琰木着脑袋应道:“好。”

“二小姐,奴婢瞧着您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府医来瞧瞧吗?”小丫鬟怯生生的问道。

“不用了,可能是方才做梦魇着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她起身打量了一下小丫鬟,笑着问道,“这里都是你打理的吗?辛苦你了。”

面前的小丫鬟咧嘴一笑傻兮兮的,双颊羞的通红,脆生生的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刚才,”陈琬琰踌躇的捏了捏那方锦帕,缓声问道:“方才姑爷可有来过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又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怯生生的回她,“奴婢一直在门房处守着,不曾有人来过。”

陈琬琰‘嗯’了一声,轻声问她,“你能出府吗?”

小丫头傻愣愣的看着陈琬琰,呆呆的点了点头。

“你去帮我买点纸钱。”陈琬琰说完摸了一把腰间挂着的荷包,取下来丢给小丫鬟,柔声说,“莫要给人瞧见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小丫鬟不解的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的望着她,最后怯懦的点点头,什么都没问揣着荷包走了。

陈琬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了,她清楚的记得,她坐的那辆大巴车从盘山公路滚了下去,车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玻璃的碎渣和殷红的血。

她的肉身可能是真的不在了,就算在,已经过去三天,也可能火化了。

“真是个大怨种,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来吓我!”

她俩一个肉身不在,一个灵魂出窍,等头七那日给她俩烧点纸,超度一下自己的肉身,平息了原主怨气,让她早日投胎。

她低垂了眉眼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想起了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爹陈青岩。

陈青岩率领镇西军常年驻扎在凉州边境,陈琬琰的母亲离世多年,一母同胞的哥哥嫡长子陈明玄时任虎贲中郎将,近身护卫天家,娶了定国公嫡长女张若华。

胞姐陈琬瑛给最受宠的二皇子赵锦锋做了侧妃。

也不知道陈琬琰是不是生前特别讨人嫌,三朝回门的日子,陈家嫡长子陈明玄,竟携妻子张氏去了五十里外的别庄避暑,陈府今日就一个她瞧不上眼的秦姨娘,和庶出四少爷陈明真等着她。

这会儿听说二皇子来了,想必她的胞姐也一同来了。

她将锦帕叠好藏在袖子,起身理了理衣裙。

“琬琰。”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她抬头望去,一个年约二十有三,身姿婀娜的女子,身着一袭端庄大气的明蓝色锦缎衣裙,莲步轻迈向自己走来。

“大姐姐。”陈琬琰看着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小白牙。

“殿下和你夫君在前院,我来寻你说说话。”陈琬瑛娥眉轻蹙,担忧的问她,“小侯爷待你可好?”

陈琬琰无所谓的说:“那俩丫头肯定已经和大姐姐说过了吧,没你想的那么坏。”

“听闻妹夫日日宿在周氏房里,你们……”陈琬瑛脸色泛红,手指胡乱的绞着帕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问道,“可曾圆房?”

陈琬琰口水呛在喉咙,止不住的咳了个惊天动地。陈琬瑛双颊红红,一双秋水剪瞳似娇似嗔的望着她。

“大姐姐……”陈琬琰低着头,脸烧的厉害。

“这话本不该我问,母亲不在长姐如母,新婚那日小侯爷抹了你的面儿,我心中实在放不下只好多此一问。”陈琬瑛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神态娇羞,眉目间自有一番媚态心下了然便放下心来。

陈琬琰被她看的不自在,轻咳出声,“长姐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我好着呢,就是不放心你。”陈琬瑛目露忧愁,“这婚事实在是……”

陈琬琰不解的望着她,瞧她目露憔悴,伸手按在她眉心摩挲,安抚道:“长姐不用如此忧心,也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你这身子太瘦了。”

“这些日子苦夏,胃口不大好,不用操心则个。”陈琬瑛拉住她按在自己眉心的手,语气温柔的说:“此前父亲数次请人去宣平侯府游说做媒,那家也是个骨头硬的皆未松口,惹恼了父亲,这才将你拘在凉州。”

“并不是父亲不疼爱你,你也不要因此恼恨了父亲。”陈琬瑛莞尔一笑,拍拍她的手背,“父亲最是疼你。”

陈琬琰怔怔的望着她,眼眶发酸的喃喃道:“这……我……我不知……”

“我听殿下说,宣平侯府当时属意中书侍郎王大人的嫡长女,两家已有约定,只待李小侯爷过了十八岁生辰,便要迎王大小姐过门。”陈琬瑛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非京都流言传的太过……”

陈琬瑛没有说下去的话,陈琬琰自然是懂的。

她只感觉好大一只锅从天而降,合着自己还是坏人姻缘的小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