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侍从终于把马牵过来了，却是一匹高头大马，侍从道马厩里没剩几匹马了，小马母马都被人挑走了，因为这回来的女眷孩子多，先紧着她们，剩下的马要么太高要么太烈，不适合女人孩子骑。

陆离瞅着这匹马，真是太高了，马背都和她头顶平齐了，她可不敢骑，陆焕之拍拍马背，大马没什么动静，便不算太烈，他让陆离先上去，他带着她去围场跑几圈，让她先感受一下骑马的快感，学骑马这匹马不适合，跑马却很适合。

陆离说好，可是这马也太高了，她需要踩个板凳才能上去，可这周边又没有板凳，陆焕之让她不必忙活，他把她抱起来往上送，她抱着马脖子自己蹬上去，应该是可以的。

陆焕之说罢便上手抱她，陆离有些羞意，她已经这么大了，母亲都好久没抱她了呢，父亲这是头一回抱她。

陆离上马后，陆焕之也跨了上来，他教陆离拉缰绳，脚蹬是他踩着的，她先感受一番在马上驰骋的滋味儿，就不会害怕骑马了。

陆焕之带着陆离在围场跑马，还带了弓箭，路上看到猎物就教陆离拉弓射箭，手把手教学，两双手握一副弓箭，自然是什么都射不中的，但陆离也不管这些，她还是很开心。

在围场里陆焕之也见到了一些熟人，他都大方打招呼，介绍陆离是他的长女，陆离便乖巧喊叔伯，她这些年除了参加宫里的宴席，陆家的亲戚她基本没有走动，女眷还有可能在宫宴上见过，外头的男客她是鲜少照面的。

骑着马跑了两圈，陆焕之便寻了个僻静处下来牵着马走，让陆离一人坐在上头，陆离有些紧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马发狂父亲牵不住。带着她横冲直撞把她颠下来的场景，摔在地上肯定很疼吧。

陆离一个激灵，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这会儿只有父女两个在。陆焕之便和女儿说些贴心话，“你母亲有没有限制你来陆家？”

陆离说没有，母亲哪里会限制她去，是巴不得她去陆家长住再不回公主府了。

“她没有限制你和陆家来往，那就是你自己不想来了？你觉得公主府比陆家好吗？”

陆离慌了。这让她怎么回答呢，父母各自成家，她无论住哪边都讨人嫌。可公主府生活环境比陆家要好不少，但她怎能这样说。

“父亲母亲都各自成家，其实我在哪边都是多余的，可公主府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母亲不算疼我，但这些年也没苛待我。驸马也不大管继子女的事，姊妹们不算亲热也没什么矛盾，我已然习惯了，陆家太热闹了，越热闹我越孤单，父亲回来我很高兴，可您已然儿女双全，我实在不知我去了该如何立足。”

她还是很清醒，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父爱一时脑热，说出让父亲接走她，不想跟着母亲这话，她很清楚去了陆家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绝对不会比在公主府强，父亲这会儿待她好，是因为陆家的弟妹没有来吧，若陆家也拖家带口过来了，他顾着自家人还来不及，哪里看得到她。

陆焕之叹了口气，当年他没有带走陆离，这会儿出现才来扮好父亲，实在是多余了，陆离才八岁，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见这些年荣安待她真是冷若冰霜，她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他这个父亲这些年也对她不闻不问，她一样不抱希望。他真怀疑，若陆离像沈书玉一样有爵位有俸禄，会不会搬出去自立门户。

“确实，你母族显赫，跟着母亲对你更好，陆家姐妹多，你来了我还怕委屈你，但你若得空，就当来走亲戚，住十天半月也可，这回秋难得你我都来了，下回再难有这样相处的时候。”

他不可能去公主府探视女儿，只能让陆离来陆家。陆离很少来，他以为是公主不让她来。如今听陆离这话，是她自己对陆家有怨，对他这个父亲有怨，才不愿来往的。

陆离点头虚应着，她也不知下回这样和父亲独处会是何时，但这点温情不足以让她抛弃公主府的荣华富贵跟着父亲走，她可能真是个天生冷漠的人，难怪母亲不喜欢她。

提到这个沉重的话题，父女俩方才的欢乐便消失无踪了，陆焕之也不想再走了，上马带着陆离回营地，营地里已经很热闹了，因为皇帝猎完了回营地休息，在和勋贵大臣闲聊。

陆焕之白衣翩翩快马赶来，驻马时劲蹄扬尘青丝拂面，果真是赏心悦目。

陆焕之把陆离抱下来，带着她一起去给皇帝请安，皇帝道平身，夸赞道：“陆爱卿风采不减当年呐，阿离肖父，年岁虽小已能窥见日后风姿，日后不知会便宜哪个小子。”他那个混账妹妹真是不惜福。

陆焕之道陛下谬赞，“阿离能有今日，都是她母亲的功劳，微臣没有尽过为父职责，不敢坐享其成。”

一旁坐着的长公主突然被点名，脸上神色莫名，皇兄什么意思嘛，当着她的面夸陆焕之干嘛？这该死的陆焕之还敢当众点她，陆离是她生的她养的，凭什么这会儿让他带着出风头啊？还说陆离肖父，真是气死她了，她好吃好喝养了八年，怎么就越长越像陆焕之呢！陆离这死丫头，还跟她爹去骑马，大庭广众的，让她这个娘怎么下得来台？

再说下去就要扯到往事了，皇帝适可而止，让陆焕之坐下说话，陆离则去了她母亲身边。

陆离过去的时候心已经揪在一起了，她知道母亲肯定生气了，她也想过她跟着父亲去跑马被母亲看到了会如何，但她想着母亲有四个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她，母亲经常当着她的面疼爱哥哥姐姐和弟弟，可有顾及过她的想法？那她当着母亲的面亲近父亲又如何？

当时是这么想的，她要硬气一回，这会儿见了母亲可不就怂了。长公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陆离，她就更慌了，虽然母亲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读出来了，这会儿外头人多，回家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