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阿娘醒来的时候，我的时间也到了。

我静**在阿娘的不远处，看着阿娘的一举一动。

大人说，只要我愿意献祭我身上的部位，我就可以帮阿娘一次。

我想，我要好好把握这些机会。

因为这些，是我仅剩不多可以和阿娘接触的机会了。

但，我不能让阿娘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破碎的衣裳里，空落落的。

我已经没了一只手啦。

但我还是感觉很神奇。

因为我不觉得痛。

还因为，失去的左手，这是我帮了阿娘的见证。

阿娘闻到肉香了。

我眼睛亮亮的，期待着阿娘发现烤蛇肉的那一幕。

可没想到，阿娘竟然哭了。

我慌乱的站起身，想要替阿娘擦去脸上的泪。

可我，不能..

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阿娘不喜欢蛇肉？

可阿娘嚎啕大哭的同时，嘴里在喊着我的名字。

【丫丫，是你吗丫丫？】

【是不是你救了阿娘？】

【阿娘的丫丫，你在哪里，可以让我见见你吗？】

【丫丫，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你是不是一直在保护我和你的弟弟？】

我拼命的喊着阿娘，阿娘。

可阿娘听不见。

她只能目光飘散的看向远处，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太阳公公快要落山了。

阿娘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她沉默的把那些烤干的蛇肉装起来。

阿娘把蛇肉拿到水里冲洗。

【阿娘？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我疑惑，我不知道为什么阿娘要这样做。

可阿娘的嘴里在喃喃自语：【丫丫，这是你第一次给阿娘烤野物吧？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带回去，我不能啊...】

阿娘看了一眼旁边血淋淋的蛇肉。

她也把这些装上了。

阿娘说：【这些也能吃的，丫丫，你真浪费。】

阿娘的语气，是嗔怪的。

我知道，阿娘其实没有生我的气。

我跟在阿娘的身后。

【阿娘，我没有浪费，我只是怕来不及。我想抱抱你..】

7.

阿娘带着烤好的蛇肉回到家中。

哪怕阿娘过了一遍水。

却还是被饥饿的邻居闻到了。

他们不停的拍打着我家的大门。

阿娘不想理会。

可这是晚上，他们拍门的动静太大了。

阿娘不想吸引来村子里更多的人。

无奈，阿娘只能开了门。

来的，是李大叔和李大娘。

阿娘强忍着心里的恐惧：【你们过来干什么？】

李大娘上下打量阿娘一眼。

募的，她给了阿娘一巴掌。

【阿娘！】我想上前，替阿娘挡下。

可这次大人没出现。

他没出现，我就不能献祭灵魂。

我就不能，帮到阿娘。

李大娘不怀好意的看着阿娘：【小**，我闻到你身上的肉香了，在哪儿？给老娘拿出来！】

阿娘往后退了一步。

李大爷却眼尖的发现被阿娘藏在墙角，却不够隐蔽的包袱。

在李大娘抓着阿娘的时候，李大爷把墙角里的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只剩下那些血淋淋没有烤好的蛇肉。

李大娘看向阿娘的眼神，满怀恶意。

【可以啊小**，你家男人死了，你是去勾搭别人了是吧？】

【哟，哪里来的老相好啊？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这么有本事，还能给你打到肉吃呢。】李大娘好一顿阴阳怪气。

我知道，李大娘一直看阿娘不顺眼。

阿爹死后，阿娘就成为了年轻的寡妇。

李大爷没少来我家，想占阿娘的便宜。

阿娘一次次的把李大爷赶走，阿娘还找到了李大娘，让她管好自己的相公。

可李大娘却把阿娘按在地上打。

李大娘的嘴里在不停咒骂阿娘：【狐媚子，**，狐狸精！要不是你自己去勾引我相公，他会去你家找你吗？】

【既然你管不住下面，那老娘来帮你赌上！】

【**！】

李大娘拿着棍子，狠狠打着阿娘的身体

那一次，阿娘被打出了鲜血。

阿娘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差了。

家里穷，阿娘没钱治病。

阿娘也不敢治病。

治病要花很多的银子。

阿娘怕把银子花了，我和弟弟就吃不上饭了。

那一次开始，阿娘才彻底知道。

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想给自己辩解什么。

但只要她是寡妇，只要她没男人护着，那什么都会是她的错。

阿娘想重新找个男人嫁了。

可她带着我和弟弟。

我们两个拖油瓶。

没有哪家的汉子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没有哪家的汉子，愿意接受这样的累赘。

阿娘想寻死。

可是她看着我和弟弟。

幼时的我还不懂阿娘为什么抱着我哭泣。

现在我懂了。

我和弟弟是阿娘在这人世里唯一的牵绊。

偶尔的，我就会在想。

要是我和弟弟都没了，阿娘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我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弟弟，走到村子里的一口枯井。

我想让阿娘解脱。

我想带着弟弟跳下去。

可弟弟却对着我笑呵呵的：【阿..姐，窝们，是要玩游戏吗？】

【阿姐，你带窝玩吧，我会很听话哒！】

这一刻，我打消了带弟弟寻死的路。

我想，我要快快长大。

保护阿娘，保护弟弟。

...

跟在阿娘的身边我总是会想。

我被人用锄头打死，算不算保护了阿娘。

我算是死前得偿所愿了吗？

我想问阿娘的。

可阿娘再也不能回答我任何问题了。

8.

李大爷拿走了烤好的蛇肉，他嫌弃的把血淋淋的蛇肉丢在地上。

阿娘发了疯似的扑向李大爷，张嘴狠狠咬住了李大爷的耳朵。

李大爷吃痛大喊：【贱皮子，放开老子！啊啊啊！死婆娘，你就看着老子被咬吗？！】

李大娘冲了过来，她死死抓住阿娘的头发。

阿娘依旧不肯松嘴。

李大娘一边扯着阿娘的头发，一边使劲敲打着阿娘的背。

我看到，阿娘的嘴里吐出了血。

【阿娘，阿娘，快跑啊！】我急得大喊，流下了血泪。

阿娘被打的神智开始涣散。

可她依旧不肯松开嘴。

【阿娘，求求你，放手吧！你要是死了，弟弟怎么办，小宝怎么办！阿娘，你想想弟弟啊！】

我感觉，我快要哭瞎了眼。

我恨那位大人。

为什么他这个时候不出现。

如果他出现，我是不是就能救下阿娘？

阿娘没有力气了。

她的头皮，被李大娘扯下了一块。

李大爷趁机给了阿娘一脚。

这一脚，让阿娘撞到了墙壁上。

李大爷还是觉得不解气，他又上前，补了几脚。

李大爷对着阿娘吐唾沫。

【晦气东西，老子拿你家东西是给你脸了！】

李大娘又重新抓起了阿娘的头发。

阿娘原本乌黑秀丽的发梢，染上了鲜血。

阿娘最爱美了啊。

我的阿娘啊..

李大娘恶狠狠的看着阿娘：【小娼妇，从现在开始，我要每天看到肉！否则，别怪我把你家那臭小子交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有个地窖！】

李大娘说完这句话，就把阿娘丢在了地上。

他们离开了我家。

阿娘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我想抱起阿娘，可我依旧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过了一夜。

阿娘才从昏迷中醒来。

阿娘的脸上，平静的可怕。

阿娘找了一件我的旧衣裳，绑在自己的头上。

这就算是给自己包扎了。

阿娘想起还在地窖里的弟弟。

阿娘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阿娘不想让弟弟看到。

她弯下腰。

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阿娘打开了地窖的门。

弟弟已经在地窖里饿晕了。

阿娘的眼里出现了泪水。

她颤抖着，拿起地上被李大爷嫌弃的生蛇肉。

阿娘顾不上蛇肉掉在地上的脏乱。

她拿着刀，一点点的切了下来。

慢慢的在喂着弟弟。

【小宝，快吃吧，啊？阿娘给你带肉回来了。】

可弟弟咽不下去那个蛇肉了。

阿娘抬起手，看了自己的手臂。

阿娘把手上的刀高高举起。

阿娘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鲜血顿时出现。

阿娘颤抖着，把出血的地方凑近了弟弟的嘴边。

阿娘在说：【小宝，快喝吧，喝了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我在阿娘的身旁，紧张的看着弟弟。

也是这次我才知道。

原来灵魂，也能感到窒息。

第一刀，阿娘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了。

阿娘又给了自己一刀。

在阿娘想要对自己来第三刀的时候。

弟弟醒了。

弟弟小口小口的吃着阿娘带回来的蛇肉。

弟弟这次，出奇的懂事。

他闻到了蛇肉上的腥味。

但他还是小口小口的吃着。

每吃一口，弟弟就会扬起笑脸：【阿娘，这肉肉真香。】

【阿娘，我吃饱啦，你吃吧。】

【阿娘，我们留一点，给姐姐吃好不好？不知道姐姐去了别的地方，还能不能吃上肉呀..】

【阿娘，这个幸福，我想给姐姐也留着呀。】

9.

自这天之后。

阿娘每天都会进山一趟。

打到肉时，隔壁的李大爷就会来抢。

打不到肉时，他们就会打阿娘一顿。

他们每每把阿娘打到只剩一口气时。

李大娘的脸上总是会露出令人作呕又怜悯的表情。

李大娘会说：【要不是看在你家还有个小子，你还有用的份上，老娘早都打死你了！】

阿娘每次进山，都会遇到一些大大的野兽。

每到这时。

大人的声音又会出现。

我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

每一次，我都为能帮助阿娘脱险而感到开心。

只是，我就只剩一只右手了。

还好我现在是灵体，灵体不用走路。

否则，我都不能跟上阿娘啦。

我低头看着缺失的双腿，笑的眯起了眼睛。

还好，我还有用。

我不知道阿娘是用什么样的意志，让自己一直活着。

我只希望，在我彻底消失的时候，阿娘能不再继续吃苦了。

可这一次，阿娘却遇到了大老虎。

我依旧献祭了自己。

可大人却说。

【老虎是山林之王，它天生自带煞气，小丫头，你可想好了？】

【你哪怕替你阿娘赶走了老虎，但你的灵体也要被老虎的煞气所伤。】

【这次过后，你就没有能继续献祭的地方了。】

【你确定，你还要帮你的阿娘吗？】

不能再继续献祭了吗？

我看着，身体不停颤抖的阿娘。

垂下眼眸。

不能献祭，就不能献祭了吧。

只要我还能看到阿娘，我总不能让阿娘受伤。

阿娘给了我所有的疼爱。

我也要竭尽所能的保护阿娘呀。

哪怕，我要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

10.

大人说的果然没错。

老虎不愧是山林之王。

哪怕它被我拦下，可它口中喷出的煞气依旧把我伤到了。

这是第一次，我感到了疼痛。

我的身体，好像在被煞气腐蚀。

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但是不行。

我还不能晕。

阿娘还没跑远呢。

我以为阿娘会直接跑了。

可没想到。

阿娘去而复返。

阿娘看着老虎在和空气搏斗。

阿娘说：【该死的大虫，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阿娘这次发了狠。

她的左腿被大老虎打伤了。

在我灵魂破破烂烂的这一刻。

我和阿娘联手，打退了大老虎。

阿娘突然抬头。

她一直在看着我现在所在的方向。

【丫丫，是你对不对？】

我笑了。

笑的很灿烂。

哪怕此刻我的灵魂破烂不堪，但我却依旧觉得我是个完整的人。

因为，阿娘一直爱着我呀。

阿娘没有急着回家。

她破天荒的，找了一块安静的地方坐下。

阿娘在不停的说话。

阿娘一直在给我讲着我小时候最爱听的故事。

阿娘说。

【丫丫，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对你会有伤害吗？】

【丫丫，老人都说，人死后可以去投胎。你听阿娘的话，去轮回吧？】

【丫丫，阿娘和弟弟过的很好的。阿娘会带着你的弟弟努力生活下去。】

【丫丫，你就放心走吧好不好？阿娘知道，每次都是你在保护阿娘。】

【可是你这样保护阿娘，你会受伤吗？】

【丫丫，你就听阿娘的一句话吧，你走吧，走吧好不好？】

阿娘哭出了泪人。

泣不成声。

我乖乖蹲在阿娘的身边。

想要摸摸阿娘的脸。

【阿娘，我不会走的呀。没看到你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我怎么能放心走呀？】

虽然阿娘听不到。

但能陪着阿娘和弟弟，我已经感到知足啦。

阿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今天，阿娘没有打到肉。

却在逃命的路上，阿娘意外捡到了一些野果。

那些野果皱巴巴的，快要死了。

不过没事，它们还能吃。

我看着阿娘不停的采摘着野果。

我在心里饶有兴致的想着。

这也算是这些野果临死前，再一次发光发热吧？

11.

阿娘背着野果。

我依旧跟在阿娘的身后。

直到。

我看到我们家的大门，被打开了。

大门，被砸的稀巴烂。

阿娘疯了一样的冲进家里。

冲到地窖。

阿娘发现，地窖也被打开了。

而地窖里，我乖乖的弟弟，不见了。

阿娘浑身都在颤抖。

阿娘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冲到了村子里的田地去。

阿娘看到弟弟了。

我也看到了。

我那小小的，又可爱的弟弟。

此刻被村子里的长辈们绑在木棍上。

他们拿着一把刀，对着弟弟。

其他人见阿娘来了。

几个汉子把阿娘包围。

他们在阻止阿娘过去。

我看着这些人。

我都喊的出名字。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开始急促。

我和阿娘，眼睁睁的看着村长对着弟弟，举起了屠刀。

【不，不要！大人，大人你在吗？】

【大人，大人你快回应我啊！】

【大人，你快回答我，看看我这残破的灵魂，能不能最后一次献祭？】

【大人，大人你在哪里啊！！！】

我跪在地上，在咆哮。

可大人始终没出现。

村长拿起刀，割破了弟弟的喉咙。

弟弟小小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

其他人却死死按住弟弟。

让村长能把弟弟脖子上的口子开大点。

【杀人犯，你们都是杀人犯！！】

我的双眼开始猩红。

身后突然出现一丝黑气。

村长割了弟弟的脖子。

血迹顺着弟弟的脖子开始往下流。

村长催促着其他人：【快快快，抬起来走！走啊！别浪费了，这些可都是能宝物啊！！】

弟弟被绑在木棍上。

那些人抬着木棍，开始在庄稼里“**”。

弟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啊。啊！！我的儿，我的儿啊！！】阿娘已经再也流不出泪了。

她和我一样。

只能哭出血了。

阿娘不停的反抗。

不停的撕咬。

不停的挣扎。

可那几个男人依旧死死按住阿娘。

阿娘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能被迫的，眼睁睁的看着。

她仅剩的一个孩子，被放干身体里的血，活活疼死。

弟弟死了。

可村长却说。

【别浪费，把这娃子烧了，骨灰也能埋到地里施肥！】

阿娘的声音开始嘶哑。

她已经喊不动了。

阿娘只能沉默的，看着弟弟被烧成了灰。

弟弟的灰，也被村长撒在了田地上。

村长看向阿娘。

他脸上是古怪的笑意。

【别怪我，我们这些大人都活不成了，小孩子不就是累赘吗？】

【听我一句劝，等大旱过去了，你再嫁再生就是了。】

【不就是两个小娃子吗？想生随便生。】

村长让那些人放开了阿娘。

阿娘跪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他们也懒得管阿娘。

任由阿娘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开始浑身颤抖。

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杀杀杀，杀光他们！

可这时候，大人却突然出现了。

大人拍了我的脑子。

让我恢复了神智。

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对着大人咆哮：【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之前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啊！】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来！你早点出现，我就能救下弟弟！】

【你也是帮凶！帮凶！！！】

大人没有生气。

他看向我的眼里，全是叹息。

【生死有命。你的弟弟本就该经历这一遭。是你，非要留下来陪着他们的。】

【那你就不应该插手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命运。】

【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和阿娘死在我面前吗？】我不甘，我愤怒。

我想要个公道。

我想救下他们。

大人的神情，恢复了冷漠。

他说。

【是，你只能看着！】

大人又消失了。

阿娘疯了。

12.

我和弟弟都死了。

阿娘失去了两个孩子。

失去了她活下去的支撑。

阿娘冲进了大山。

我无力的跟在阿娘的身后。

我知道，这次我再也救不了阿娘了。

就像大人说的那样。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弟弟，我的阿娘去死。

阿娘拿着刀，进了大山。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大山深处。

阿娘开始拿着刀割着自己，一下，又一下。

我看到了血迹斑斑的胳膊上，都清晰看见的白骨。

我猜到阿娘想干嘛了。

我想让阿娘停手，她还能活下去的。

可这次，我却说不了话了。

因为大人说。

想要阿娘成功复仇。

我就要献祭我最后的灵魂。

我答应了。

深山中，哪怕大旱。

却依旧不缺那些饥饿过头的大型野兽。

月色下。

我能看清楚他们的双眼。

散发着绿光。

这一次，阿娘看到它们不再害怕。

反而哈哈大笑。

阿娘的嘴里念叨着：【我的孩子们，阿娘要给你们报仇了..】

每次阿娘即将被野兽扑倒的时候。

总有一股力气把野兽推开。

直到，阿娘把野兽带进了村子里。

一踏进这生活了无数年的土地上。

阿娘脱力了。

阿娘倒在了地上。

没有什么能再保护阿娘了。

那些跟着阿娘来的野兽，第一个吃的，就是阿娘。

它们把阿娘吞入腹中。

它们在咀嚼着阿娘的骨头。

既然已经开了荤，怎么会是只吃一个就够呢？

阿娘临死前，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里全是笑意。

阿娘的最后一句话是：【丫丫，小宝，阿娘要来找你们了，你们等等我，阿娘很快就来了。】

阿娘看不到野兽的吃食盛宴了。

不过没事，我可以替阿娘看。

月黑风高。

野兽的狂欢盛宴。

村子里的人都在熟睡，自然不会想到。

有一个疯女人，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不惜去送死。

不惜第一个被野兽吃了，也要把野兽带进村子里。

夜晚，村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永不停歇。

这一晚。

村子里响彻天际的哀嚎。

像是在为我们一家悲颂的绝唱。

所有人，都被野兽吃了个干净。

13.

我快要消散在天地间了。

恍惚间，我想起了儿时的记忆。

刚出生时的牙牙学语。

阿娘温柔的为我唱着家乡的歌谣。

弟弟出生啦。

我很兴奋。

因为我可以当姐姐啦。

阿娘说，我要保护好弟弟。

等弟弟长大了，他就能保护我。

我很用力的点着头。

稚嫩的童声配合着夜晚的蝉鸣。

阿娘抱着我和弟弟。

那是世界上，最让我感觉温暖的怀抱。

第一次当姐姐，什么都不懂。

不小心的，把米糊糊撒了一地。

阿娘没有骂我。

她温柔的看着我，问我有没有伤到。

我摇着头。

那一刻，我没忍住哭了出来。

我虽然想当好姐姐，但弟弟的出生还是令我惶恐。

我怕阿娘不爱我了。

可阿娘依旧在爱着我。

阿娘给我满满的爱意。

我把这腔爱意也给了弟弟。

阿娘下地时，我就背着弟弟跟在阿娘的身边。

阿娘去镇上采买时，我也在背着弟弟。

因为我觉得，背着小小的弟弟，牵着阿娘。

我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弟弟很快就长大了。

弟弟很乖，不像其他家的那些皮小子。

我最爱做的事，就是把摇摇晃晃的弟弟轻轻推到。

弟弟就会对我吐着泡泡，对着我笑。

阿娘时常打趣。

我的小宝呀，天天被姐姐欺负。

不过你长大了，可不能欺负姐姐呀。

小宝呀，你是家里的小男子汉。

以后阿娘和姐姐，都需要你来保护呀。

...

我没有力气继续回忆了。

在消失天地间的最后一刻。

我恍惚看到了阿娘拉着弟弟，在对着我招手。

弟弟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和开心。

弟弟捧着小糖人，在我面前。

弟弟蹭着我的脸颊。

弟弟说：【阿姐，这次我给你买糖人吃啦，这些是我攒了好久好久的钱呢。】

我想再抬起手，抱抱阿娘，摸摸弟弟。

可我没力气了。

【阿娘，弟弟，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能再是一家人。】

可我知道，我没有来世了。

只希望，下一世的阿娘和弟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希望他们，能替我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