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铁老爷子给过他好几次电话，但都是让他找理由匆匆挂断了电话，眼看就要进入深冬了，天气从微冷，变得寒冷起来，他知道在自己老家早已经下雪了，远在故乡的老父亲，一个人生活着，铁卫东的心情很是难受。

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过去，他显得很是高兴，因为儿子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了。

“阿东，今天怎么这么好给我打电话啊？”

“爸，天冷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天还好，能适应，你放心吧！你和媳妇最近工作忙吗？”

铁卫东沉默了，他在思考着，老爷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离婚了，想当初他为了自己能够找到老婆，不惜将母亲的赔偿款拿出来给自己装修房子，现在......

“爸，我跟你说件事，你，你听了别激动，也别生气。”他决定还是跟老爷子说了好。

“怎么？你媳妇还不愿意生啊？”老爷子的声音沉了下去，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不是，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愿意生了？”老爷子的语气又变得有点激动起来。

“是这样的，爸，我和李媛已经离了。”他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说了出口，说完以后，心跳感觉有一百八的速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铁卫东担心地问道：“爸，你没事吧？”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我没事，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们生孩子，导致的离婚啊？”

铁卫东心里一痛，眼泪差点没有忍住。

“爸，不关你事，是我和她价值观不同，生活不下去了。”

“孩子，苦了你了。”老爷子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没事，爸。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还怕我找不回媳妇啊？”他安慰老爷子说道。

“我过几天去看你，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爸，你不要过来了，我我，我已经辞职了，没有在西河了，我到滨城来了，在这里找了一份一样的工作，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没敢告诉你罢了。”

“什么？”老爷子声音的分贝显得很高，说明他很吃惊。

“对不起，爸。我知道自己当初有点冲动。”他很歉疚地说道。

“唉！也好，出去闯闯也好。”老爷子的情绪似乎很低落。

铁卫东沉默了一下，说道：“爸，我在这边很好，你如果想去城里住的话，就自己过去，反正你已经有钥匙的了，顺便也帮我看看房子吧！城里生活要方便一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对自己好一点，我在这边稳定了以后，就接你过来。”

“嗯！出门在外，你也要注意安全，快过年了，你还回来吗？”老爷子的语气带着一缕期盼。

他听出来了，但是他“残忍”地拒绝掉了：“不回了，我刚来这里上班，回去也折腾不了几天又要回来，明年春节再回吧！”

从老爷子短暂的沉默中，他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失望。

“也是，毕竟刚去到，好了，不聊了，你隔壁四叔叫我过去呢！”

“嗯！爸，你多注意身体。”他叮嘱一声，硬是把其他的关切给吞了进去。

父子俩挂了电话。铁卫东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城市，突然，他感觉有点寒冷，这不是北风吹来的冷，而是孤单的冷，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曾经有很多次他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入心透骨。

一天晚上在街上逛着，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

他扭头一看，是几个月以前在派出所问口供的那个女警，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此时的她正穿着一身便装，白色的外套，天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对平跟的靴子，一头简约的短碎发，显得尤其干脆和利落，少了一种制服的英气，却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警，警察同志，你，你好！”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上次的经历，他看到这个女警后，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铁卫东！我没有记错吧？这么巧，居然还能再次遇见你。”女警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是，是很巧，警，警察同志。”

女警白了他一眼，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什么警察同志？我现在不是在工作，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刘雪芬。”她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铁卫东见状，将两个手掌反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将两个手掌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用力地擦了几下，有点慌张地伸出右手在刘雪芬的手上握了一下，迅速抽了回来。

“你住在这里吗？对了，你找到工作了吗？”

“我住那边村子里，我在工地上找了一份建筑工做着。”他的回答就像是对着警察录口供一般，连脸上的神情都几乎一样，显得局促和紧张。

“建筑工？你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居然去做建筑工人？”刘雪芬显得很是吃惊。

“这个城市唯一不缺的好像就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铁卫东苦笑了一下。

“我不这么认为，是你还没有适应到这个城市罢了。”

“也许吧！或许我只适合成为一个过客。”

“别这样，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给自己多一点信心。”她安慰他说道。

“没事，信心我还是有的，起码我现在找到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的基础了。”

“我也住这个区，对了，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有空可以出来一起吃饭。”

铁卫东一愣，交换联系方式？！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没有想到这个刘雪芬女警竟然愿意跟他交换联系方式，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民工罢了。

其实是铁卫东自己的内心自卑作祟，人家刘雪芬也没有歧视或小看他，所以说，一个人只要开始了自卑，就很容易沦为堕落，现在的铁卫东内心是相当脆弱的，如果不能坚强起来，堕落就会即将降临在他身上。

“你犹豫什么？干嘛？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刘雪芬看到他愕然的表情问道。

“不是，不是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愿意和我交朋友。”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的彷徨。

“别婆妈，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刘雪芬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点着。

铁卫东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刘雪芬输入他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掏出自己兜里面那个“惨不忍睹”的手机。

“你的手机屏幕还没有换啊？都几个月了。你就不怕割手？”刘雪芬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后，晃着脑袋，表示无语。”

“我在这个城市又没有朋友，电话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换一个屏幕需要不少钱。”

“什么没有朋友？从今往后，你记住了，你有我这个朋友。”刘雪芬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好的，谢谢你！”铁卫东高兴地笑着说道。

刘雪芬白了他一眼，怪责道：“说什么谢呢！我们是做朋友，又不是做什么生意我关照了你，还说谢字，多俗啊！”

突然多了个陌生的警察朋友，还是个女的，铁卫东第一次在这个冬天感觉到一丝温暖。

“好了，我先走了，下次我休息的时候，找你一起吃饭。”刘雪芬微笑着。

铁卫东心里暗自赞道：她笑起来真好看。

“嗯，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铁卫东心想总不能要一个女孩子请自己吃饭吧！那不是自己的做事风格。

刘雪芬嫣然一笑，对着他挥了挥手，离开了。

留下铁卫东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