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霍先生，找到了！”

许冬暖被嘈杂声吵醒，睁开眼就看到房间里出现好几个陌生男人。

下属从床底下拿出血袋，递到站在门口身穿昂贵西装，全身散发着冷漠疏离的男人面前。

“拿去化验指纹。”男人淡淡道。

许冬暖愣了，她的床底下怎么会有一袋血？

霍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平日她几乎跟霍先生没有什么接触，可每次看到他，心跳好像都会雀跃加快。

还不等许冬暖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的睡衣领口被狠狠揪住，男人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脖颈间的力度渐渐收紧。

“乔依输了你调换的血，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又偷偷跑出院，被车撞昏迷手里还紧紧攥着给你买的舞蹈鞋，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成了一个植物人？嗯？”

“......”许冬暖瞳孔剧缩，浑身僵硬。

霍乔依是霍时遇的妹妹，患病之后靠输血维持生命。

许冬暖和这个身体病弱的姐姐处得很好，霍乔依前两天还说，小暖，等你开学了我会送你一个礼物，不许拒绝哦。

原来霍乔依要送的，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双新芭蕾舞鞋。

“乔依姐她......”

“闭嘴！你没资格叫我妹妹的名字。”霍时遇掐住许冬暖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她对你不好吗？这次输血是最后一个疗程了，她马上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你为什么要调换血袋害她的命！为什么！？”

许冬暖觉得快被勒死过去，“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袋血为什么会在这，霍先生，乔依姐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害她......”

霍时遇危险地眯起眼，像在盯一个猎物。

女孩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霍乔依近几个月来脱发严重，还取笑自己是不是要变成秃子了，偶然说起自己很羡慕许冬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霍时遇冷声开口：“把她头发剪下来，从发根剪。”

许冬暖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向后退去，哆哆嗦嗦地叫道：“不要......不要！”

两个下属轻而易举摁住瘦弱的女孩，另一人将她及腰的长发胡乱地从发根剪断。

一头乌黑的秀发很快就成了毛毛躁躁的刺猬头，像个假小子似的。

许冬暖连滚带爬下了床抓住他的西服裤，哭得像个委屈无助的孩子，“霍先生，我真的没有做过伤害乔依姐的事，血袋不是我调换的！真的不是我！求求你相信我！求求你......”

主卧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许冬暖的哥哥许岳军一个箭步向前，冲上去重重地扇了许冬暖一巴掌，呵斥道：“你个死丫头片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哥从小怎么教你的！？”

正是因为许岳军在霍家当司机，所以放假她也来霍家当临时的短工。

许冬暖的嘴角瞬间渗出了血，呆呆地望着哥哥嫂嫂，突然想起不久前听到嫂子周茹说，霍家那个病秧子输的血一袋可贵呢，够给肚子里的娃买仨月奶粉的。

“哥，我的房间为什么会有一个血袋？我从来都没有拿过，怎么会......是不是你......”

“白眼狼啊，真是白眼狼！”周茹挺着快临产的大肚子，咬牙切齿道，“你小时候想学舞蹈是谁去工地扛钢筋水泥给你赚的学费？来宁城俩月吃谁的住谁的？自己做了腌臜事还把脏水泼给亲哥，怪不得霍小姐对你那么好都捂不热你的心！有没有拿过警察验一下指纹不就知道了！”

“许小姐，你涉嫌盗窃和故意伤害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冬暖恍惚间被戴上了冰凉的手铐。

哭喊，挣扎，全都无济于事，被强制带出房间的那一刻，还听到许岳军在向霍时遇求情。

“霍先生，我妹妹刚考上大学，她还小不能留刑事底案，求求你网开一面吧，我愿意替罪......”

许冬暖只觉得背脊发凉，如坠冰窟。

......

半个月后。

逼仄昏暗的拘留房，许冬暖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发呆，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士皮鞋。

她缓缓抬头，看到男人如神邸一般矜贵倨傲，轻蔑的眼神如在直视低贱的蝼蚁。

霍时遇：“过来。”

“......”许冬暖迟疑了一下，行尸走肉般缓步靠近他。

霍时遇从上到下扫视许冬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画面。

女孩扎着两个土里土气的麻花辫，穿着一件过时了好多年的连衣裙。

她在霍家的花园里浇花，下一秒放下喷壶，踮起脚尖，身姿轻盈地跳跃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旋转动作，在撞上他的视线时吓得摔了个屁蹲儿，娇憨地笑了笑。

原来这就是他那个司机口中的天鹅小妹，之前在老家的乡镇读高中，今年考上了全国最好的舞蹈学院。

果真是只小天鹅，舞姿曼妙。

“我查过了，你的血型和乔依一致，如果你同意提供一年的血源，我会将你的刑期从五年改为两年。”

许冬暖的眼神暗了暗，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住了，令她感到窒息。

“乔依姐还没有醒吗？”她问。

霍时遇一副要掐死她似的模样，“拜你所赐，没有。”

许冬暖闭上眼，泪缓缓落下：“我答应你，希望我的血能对乔依姐的病情有帮助。”

霍时遇突然笑了，他将手中的一张纸丢到许冬暖的身上。

许冬暖神色一凛，那是她画的。

纸上的素描是个男人的侧身轮廓，底部还写了一句话：想为他跳一支舞。

霍时遇伸出冰凉的指尖捏住那尖尖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轻声道：“知不知道，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许冬暖表情呆滞，耳根发烫。

她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异性，对眼前的男人之前一直都是仰慕更多。

毕竟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她从未奢望过会和霍时遇有雇主与佣人之外的关系。

她以为自己藏得够深，却没想竟被看出来了......

然而事到如今，谁又会去喜欢一个把自己送进大牢的人呢？

许冬暖咬紧牙关，眼神坚韧，语气淡然：“霍先生，你好像会错意了，纸上画的......并不是你。是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

“......”闻言，霍时遇脸上微不可察觉地诧异了一秒，脚下碾了碾地上那张画，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