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眼前女子一手拿着筷子，双眼巴巴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期盼。

“是你做的？”顾青寒咽下口中的食物，敛了敛眉，缓缓道。

元柚点点头，目光又描绘着顾青寒的模样。

分明只是十七岁少年，为何总觉得他着超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第一回动手，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说着，她也夹起一个炸丸子送入口中，甜美的味道让她眯了眼。

她平生最喜欢的两件事，一件便是她的医学事业，另一件则是研究美食，爱吃是她改不掉的毛病。

“不错。”顾青寒不吝啬的给了两个字。

“喜欢就好，下回我再做些新的。”

元柚正准备端着碗出去了，顾青寒突然喊住了她：“等等，我和你一同出门。”

元柚顿下脚步，回身看他：“那行，我给你拿拐杖。”

自受伤能下床后，顾青寒就靠着他的一对拐杖行动。

拐杖用料很好，做得很结实，是顾大哥上山找最好的木材亲自做成的。

还有屋里的轮椅也是顾大哥上山砍的树，请村子里手艺最好的老木匠做的。

只是之前顾青寒一次也没有坐过。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废人。

然而顾青寒却主动开口：“你把轮椅推来。”

元柚这才发现屋内偏角处还有一个轮椅。

“我推你。”元柚将顾青寒扶起来，安置到轮椅上，随后站在他身后，手放在轮椅手把上。

坐上轮椅的顾青寒轻轻舒了口气，咬了咬牙，他现在的体能还是跟不上。

他必须尽早把自己的腿治好。

这样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绝不允许维持太久。

元柚推着顾青寒走近堂屋，大家伙都还在用饭，屋内传出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娘，四婶真厉害，做得东西好好吃。”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顾小花吃得一嘴碎屑，对着身边的顾大嫂道。

顾大嫂摸摸女儿的头，她在厨房尝过一个水晶卷，这会儿分到的水晶卷给了丈夫，炸丸子给了女儿。

“慢慢吃。”她慈爱的道。

“好。”顾小花美美的咬了一口。

顾野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粥和好吃的，放下碗就往外跑。

“阿奶，娘，明天还让四婶做好吃的。”有好吃的，谁还想吃清淡的。

顾大看了顾二一眼，顾野是人如其名，野上天了，偏顾二夫妇就是不管。

吃到这会，小田氏开始给丈夫使眼色，顾二埋头扒饭，假装没看到。

“你个死鬼。”她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丈夫一把。

顾二就是自私，凡事也不往肩上扛，心里揽。

他们一早过来，除了蹭饭，可还是有其他目的的。

几人谈话间，元柚已然推着顾青寒进来了。

一看到两人，小田氏一双眼睛顿时滴溜溜的转，放下手中的筷子，捏着嗓音道：“阿寒，元柚，虽说今天是你们大婚的头一日，可也是成了家的人了。”

顾二听到这话，终于舍得把头从碗里抬起来了。

“既然娶妻成家了，你说你以后总不能跟着你这个新婚的妻子一直赖在大宅这边吧。”小田氏意有所指的说。

元柚眉尖微微一蹙，哪听不出来小田氏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含沙射影的说自己和顾四在家里待着是吃软饭的吗？

顾大第一个出声的，对于小田氏的提议，满脸的不赞同，闷声道：“我不同意，阿寒的腿伤未愈，分出去就是存心为难他们。”

小田氏轻笑道：“大哥，家里就数你最能干，公公走后是你和婆婆扛起这个家的。你和大嫂带着小花呢，住在大宅我和老二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想住大宅里的人，功劳苦劳，这总得占一样才行吧。”

说着，小田氏又转头看向顾青寒，“阿寒，你是读书人，你来评评理，觉得二嫂这话说得对不对？”

“再说了，小夫妻既然成家了，就该过自己的小日子。当年我和你二哥不也早早分出去了。”

当年可不早，顾野六七岁才分出去的。

元柚垂眼，就瞥见顾青寒唇角轻抿，清隽的脸上不见任何神色薄凉，也不知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倒是顾母，听了小田氏这番话，脸色阴沉沉的，神色十分不好看。

这边，顾母还未开口，顾三英却是迫不及待地的嚷嚷：“娘，这可不成。阿寒伤成这样，，不住在一块，有没有人好好照顾他，咱们也瞧不见。”

言下之意，万一元柚慢待了顾青寒，让他受委屈，他们也不知情。

顾母心中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来担心顾青寒的身体，二来元柚才刚嫁进这个家，对家里的人和环境还不太亲近，总得给些时间习惯。

“老二媳妇，分家的事，先不急。”顾母淡淡的开口，直接回绝了小田氏的这个提议。。

别看顾二一直不吭声，这事可是他在家就与小田氏商量过。

他当然是赞同妻子的做法，家是要分的。

娘这么多年辛苦劳累撑起顾家，平日省吃俭用的，他还当家里没钱，谁知给元家一出手就是二十两。

他和大哥还得辛辛苦苦干活支撑家庭，给老娘养老。

老四不能仗着腿不行，一辈子吃家里软饭不是。

既然顾母都发话了，小田氏这个做儿媳的再继续开口回怼就不太合适了。

饭桌下，小田氏从衣袖下探出手，在顾二的大腿上拧了一下，用眼色示意他开口。

顾二轻嘶了一下，方才正了正脸色，嘴上都还沾着元柚下厨做的早餐的油呢，开口：““娘，虽说老四这会腿还没好，可身体其他地方是好的，他是个读书人靠的是脑子。”

“谁不知道咱们元家村顾家四郎的脑子好使，他伤了腿咱该给他治，年纪到了，咱也该给他娶一门媳妇成个家。”

小田氏见丈夫总算肯开口，立刻在一旁应和着。

“就是就是，咱们一家人不见外，可外头的闲言碎语，咱们总得听着。”

“这么说吧，娘用自己的钱给老四治腿，娶媳妇，咱都没话说。往后也能按规矩给娘赡养费，大哥和我都没意见，可老四不交，外头的人怎么说，老四自个儿心里怎么想？”

顾二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挑不出一点错处。

“二哥，你也帮着二嫂逼阿寒，顾家的事，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吗？”顾三英听不进去，气道。

“够了。”顾母拍了拍桌，让他们闭上嘴。

她原是不同意，可顾二说得也没错。

村子里的流言蜚语，闲话不断，阿寒心气高，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定有想法。

她是个当娘的，还得顾着老大，老二的想法，不能偏帮老四，让老大老二觉得花用他们的钱来养老四。

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元柚只能在一旁听着，她才刚进门，分家的事，顾青寒没开口，她也不太好插嘴。

她看着顾青寒，顾青寒一直听着，这会才开了口，声音温润，不带半分波澜，“娘，大哥，二哥，我同意分家。”

二哥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倒也是事实。

他不能让娘为难，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分开住反倒更方便些。

想到这儿，他微微垂下眼帘，压下深眸中一闪即逝的微光。

“阿寒——。”顾三英平日性格虽然毛躁带着几分蛮劲。

可对待这个小弟，却是好的没话说的。

既然自己的小儿子都开口这样说了，顾母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了。

最主要的是，顾青寒最近几日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且元柚这个媳妇，看着还是个本分能干的。

有她在身旁帮衬，顾母的担心多少还是要少一些的。

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元柚，问道：“元柚，你可有意见？”

元柚摇头，乖巧答道：“娘，我没意见，一切都听阿寒的。”

对于元柚这样夫唱妇随的态度，顾母点点头，显得非常满意。

既然要分家了，那便要打铁趁热，把家里的田地，房产都拿出来分一分。

顾家拢共有八亩田，四亩地。

屋子除了脚底下的大宅是顾老爹的祖宅，后来顾大顾二娶妻，顾母在隔壁的地买下来建了小房子让顾二一家分出去。

大宅的对面还有一处小院子，旧是旧了点，院子却是不小的，是已逝顾二叔的房子，顾二叔妻子去得早，又无子嗣。

早些年沾了病，也是顾母和顾大照顾送的终，这宅子便是顾二叔留给他们的。

顾青寒和元柚，便分得这一处，对此顾大和顾二都没有意见，毕竟是个旧宅子。

“这两日我请人归整归整，等归整好了，你们再搬过去。”顾母让顾老大记下，请村里的木匠一并帮着修理。

“还得帮着修？那得花多少银子？”小田氏又开始打着小算盘。

“娘，也不用请木匠，让大哥和二力帮着打点就成，也省得浪费那份钱。”

有钱就该拿出来一并分一分。

顾青寒敛目没说什么，家里的东西，他不争。

给什么他拿什么，若不给，也无妨，他的身价远不止元家村顾家这些。

凭的是他自己的能耐。

房子的事暂且定下了，接下来的田地也一并分好，元柚和顾青寒分得后山脚下的两亩田和两亩地。

顾大分了东边三亩田，一亩地，顾二分了西边三亩田，一亩地。

“娘，这样分可不太公平，我家还有阿野呢，阿野可是顾家唯一的孙辈，总该多分一点吧。”小田氏对分家又有意见了。

老大家的小花是个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拿什么和他们比。

老四腿伤成这样，以后能不能生孩子还不一定呢，顾家就靠着他们延续了，老娘还不多给点。

小田氏的意见太多，顾母心里头已经很不痛快，她能做到的就是明面上公平对待每一个孩子。

“家里就这些家产，我跟着老大住，大宅给老大是合情合理的，他是长子，也没有苛待你们一家子，住的是最新的院子，老四家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就你话多。”

平日里顾母还是很好说话的，一旦板起脸来，在顾家那也是绝对的权威。

顾二力拉了小田氏一把，警告她，“少说话，没看到娘不痛快了，惹了老娘，看我不削你。”

小田氏平时嘴快，看着横，也不敢真的冲撞顾大年和顾母。

顾母让顾老大找了里正，当着面分清了田契地契和房契，就算是彻底的分了家。

顾三英未出嫁之前一直住在大宅陪顾母。

等回了自己家，小田氏才眉开眼笑的数着手里的房契田契，以往这屋子让他们住，房契可没给。

“我就说要早早分家，大宅那边老的老，残的残，光靠老大一个人能济什么事，咱们不早些分出来，还不得被他们吸血。”

顾二力瞧着妻子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是眼里放光，那可是能换钱的。

小田氏看了他一眼，丈夫什么德性她最清楚，瞧家里有点钱，他又该躲懒了。

“这些可是为儿子准备的，你呀，往后别一门心思往那边靠，赚的钱得存下来给阿野打点前程娶媳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