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唐茹结婚六年，撞见她出轨了。

我哀求她回头，她却毫不犹豫跟我离婚。

我命丧车轮之下，她亲自送我去火化。

后来她却抱着我的骨灰罐，从十九楼一跃而下。

1

当车朝我飞驰而来的时候，我的眼神还呆呆看着不远处一对形容亲密的情侣。

砰的一声巨响，我整个人被撞飞出去，高高扬起，又重重摔下。

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我怀里的花被抛出去，碾落成泥。

我趴在地上，眼睛大张，空洞洞的。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一瞬间的痛之后，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然后我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茫然地飘在半空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

开车撞我的司机看起来吓傻了，连滚带爬从车里出来，青白着一张脸，抖着手去探我的鼻息。

然后他啊的一声惨叫，后退两步，当场瘫坐在地上，抖如糠筛。

路人围成一圈，议论纷纷，有人好心拨打急救电话。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

我看见医护人员把我抬上了救护车。

但是自始至终，那一对情侣都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

我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看见我被宣告死亡，然后遗体运到了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两个小时后，我见到了唐茹。

她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他真的死了？”

对方回答，“唐**，过来认一下林先生的遗体吧。”

蒙在我身体上的白布被掀开，然后露出我血肉模糊的脸和身体。

唐茹定定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他，我认得他左肩上的胎记。”

我以为她会更痛苦一些，毕竟我们之前是结婚六年的夫妻，但是她的态度一直很冷静。

直到看到我自己被送进殡仪馆火化，我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我就这么死了？

我的骨灰被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罐里，被唐茹捧着。

她把我的骨灰罐送回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显然还记得我。

“小林他......走了？”

院长头发花白，提起我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花。

唐茹没说话，只是放下骨灰罐就离开了。

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我是个弃婴，在福利院里长大的。

院长很慈祥，在我的心里不是父亲而胜似父亲。

而遇见唐茹是因为一次捐赠活动，她随家人来福利院看望孤儿。

那时候我一眼看到小公主般的她，眼神就再也挪不开。

她长得漂亮，穿着洁白的小裙子，扎着高马尾，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迷人的女孩子。

后来唐茹每年都会来福利院，我起先不敢同她搭话，后来终于鼓起勇气，只是刚说了一声你好就满脸通红。

唐茹噗嗤一笑，说我怎么呆呆的。

年少时候的感情纯粹珍贵，我和唐茹成了朋友。

她总是很慷慨，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精美礼物，而我却什么都没法回馈。

我只能带她看在山野里抓到的萤火虫，装在透明玻璃瓶里，散发着点点荧光。

出乎意料，唐茹爱不释手。

我还记得她笑颜如花对我说，“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

时光匆匆流逝，后来我们各自长大成人，再度重逢，相知相恋。

都好像一场漫长的梦。

2

我跟着唐茹回了家。

如今她住在一套新房子里，装修布置都很优雅。

我也见过她现在的对象，是一个很有赚钱本事的高管。

我忍不住想起当初发现唐茹出轨的场景。

当初我们还是夫妻，结婚六年，我依然深爱她。

但是她却渐渐腻烦了与我相处，变得冷淡敷衍。

那时候我忙着加班，和她聚少离多，有一次加班临时取消，我买了花兴冲冲回到家。

却撞见她在楼下和陌生男人拥吻。

那一瞬间，我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脑袋嗡嗡作响。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前那个满脸迷恋神色的女人是那么的陌生。

她有多久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呢？

我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她和他热烈地吻着，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甚至无暇分神注意站在不远处的我。

明明是二十度的天气，我却如坠冰窟。

我不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怎么走掉的，失魂落魄就像是幽魂一样。

但是这只是开端。

后来我无数次撞见他们偷情的场景，每一次都如同尖刀扎进我的心脏。

把我的一颗真心弄得血淋淋的。

我记得自己跪在她的跟前，哀求她和外面那个男人断掉。

卑微到了泥土里。

但是唐茹却冷冷地说，我连对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无趣，庸俗，不懂情趣，怎么跟人家比？”

她目露嘲讽，让我浑身颤抖。

我努力改变自己，希望能够令她另眼相看，却还是徒劳无功。

唐茹和男人十指相扣，对我说，“离婚吧，我跟你已经没有感情了。”

我哭着跪下来，求她不要离开我。

她厌恶得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真的很恶心。”

最终，我和她离婚了。

她拿着离婚证，对我笑了笑。

那是这么久以来她对我露出的唯一一个笑。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彻底心死的感觉。

原来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痛苦。

只有彻底离开她，她才能露出笑颜。

这一次，我终于彻底放手。

但是我依然每时每刻都会想起她，我发现不管我做什么，脑袋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容和话语。

我试过灌醉自己，但是即使在睡梦中，依然都是她的身影。

我快要疯了。

于是我开始偷偷摸摸地跟踪她，去她上班的地方蹲守。

看着那个男人来接她下班，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牵手逛街，看着他们去餐厅吃饭。

我像个偷窥狂一样，一边看一边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那样的男人赢得了她的心，而我只能丑陋得躲在暗处，像一条阴沟里的蛆虫。

但是不管我如何嫉妒，我都败在了她的笑容之下。

她笑得那么好看，毫不吝啬对男人展示她的柔情蜜意。

对此，我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我已经死了，只剩飘荡的灵魂，还是情不自禁跟随着她。

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变态？

就算死了，也要用这样的方式继续缠着她。

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在家里藏了我的照片。

那是一张十多年前的旧照片，那时候我还很青涩，穿着破旧的衣服，背景是在福利院。

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那张旧照片被摆在书架上，和唐茹其他学生时代的旧照片挨在一起。

我有些恍惚，为什么她还要保留我的照片？

明明......明明已经讨厌得跟我离婚了。

3

因为我是个魂魄，所以根本没有人来解答我的疑惑。

这些天我一直待在这套房子里，唐茹每天很早出门上班，傍晚准时到家。

我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出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离开房子。

门口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彻底把我困在了这里。

既然出不去，我就只好蹲在家里，自己消磨时光。

这几天我都没有看过那个男人出现，我心里阴暗地想，说不定他们早就分手了。

但后来我看见好几次唐茹下班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花束，一看就是男人送的。

想必是跟那个男人约完会才回来。

我心里又是一阵生疼。

唐茹有时候会擦拭书架上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看着我的照片的时候有种复杂的情愫。

但是我看不明白，总觉得她好像压抑了很多的情绪。

我忍不住想，她会想念我吗？

可是她把我的骨灰罐送回了福利院，如果真的在意我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自己保留着。

想到这里，我露出苦涩的笑容。

但不管如何，如今我还能够以这种方式陪在她的身边，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即使只是无声地陪伴。

天气好的时候，唐茹会在露台上看书，她像只猫一样窝在躺椅上，懒洋洋的。

我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慵懒松弛的一面。

印象里，和我结了婚之后，她除了要上班之外，下班还要做家务。

我一度觉得自己很幸运，娶了一个那么贤惠的老婆。

但是现在想想，也许这样的唐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婚姻反而成为她的笼牢。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注意到她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

我害怕她着凉，拿来一条小毛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最近我才发现自己可以触碰得到她家里的物品，除了碰不到人。

我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睛一眨不眨。

两个小时过去了，唐茹从睡梦中醒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

“......我什么时候盖的？”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茫然地转头张望，明明我就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神却穿过我落在虚空中。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我甚至暗暗希望，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我可以不奢求别的东西，只要能够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就好。

但是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我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搂着唐茹的肩膀走进房子里。

他们忘情地拥吻，衣服一件件从身上掉落，然后翻滚在沙发上。

我呆呆看着眼前**四射的一幕，心脏疼得厉害。

我不知道只有灵魂也会那么疼。

我听到他们欢愉的声音，像是巴掌一样毫不留情甩在我的脸上。

把我心底那一点点不可告人的妄念全部驱散。

原来，我连陪伴在她身边都那样可笑。

她根本不需要我。

我像是自虐一样，看完了他们亲热的场面，看着男人搂抱着她，然后向她求婚。

“我好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以为唐茹会答应他，但是我心里卑微期望着她能够拒绝。

可当我亲耳听见她说，“我现在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情。”

我都以为是在做梦。

男人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为什么？只要跟我结了婚，你可以不用上班，我养着你。”

唐茹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对婚姻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