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乍暖还寒。
霍灵珠为了漂亮,到婚纱店租了最时新的泡泡短袖婚纱,两条手臂露在外面,冻起层层鸡皮疙瘩。
脸上是惨白的粉底和突兀的腮红,还有两条又黑又粗眉毛,红得像刚喝完鲜血的嘴,霍灵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声音嗲嗲,
“杰哥哥,待会儿你要好好和青青姐说,我抢了她千金小姐的生活,现在还抢了她的新郎,我怕她伤心,但是,这都不是我自愿的,我小时候不知道会被抱错,现在是控制不住地爱上了你。我,我,呜呜......”
80年代,很多新鲜事物进入国内,电视里也有谈情说爱的剧情,在老一辈眼里,随口说爱是不知廉耻,但在年轻人心中,是时髦,是摩登,是勇敢。
严杰立刻安慰:“灵珠,你就是太善良,爱情没有对错,我也爱你,待会儿见面,我会狠狠拒绝霍青青,不能让她对我有半点想法,她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比得上你?”
严杰在市里开了一家服装厂,吃到改革开放第一波红利,现在生意做得红火,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霍青青的亲生父亲霍大强只是肉联厂厂长,工资是不错,但比起严杰赚的钱就不够看了,严杰不需要巴结霍大强,现在就算霍灵珠回到农村亲妈这里,严杰也选白嫩丰盈的霍灵珠。
毕竟,同样是18岁,霍灵珠这些年养得好,皮肤水灵,头发乌黑,身材丰韵,比干瘦发黄营养不良的竹竿霍青青不知好了多少倍。
要知道,在七零八零年代,微胖才是美的标准。
更何况,霍灵珠的身子都给了他,还怀了宝宝,严杰今年二十有五,同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也期盼早日当爹。
“杰哥哥,你真.....”
霍灵珠撒娇,可惜“好”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一盆带着恶臭的水从天而降,把她泼了个透心凉。
严杰离得近,也没能幸免,整个西装后背都沾上了鸡屎味儿的水。
“啊啊啊啊......”
霍灵珠又冷又恶心,从自行车上面掉下来,毫无形象地大叫。
盘上去的新娘发型也被水泼坏,粉红色的塑料花掉落在额头上,霍灵珠脸上的粉底,被水冲开,和腮红融在一起,看着有点像给死人烧的纸人脸,在天还没大亮的清晨搞笑又渗人。
“呸呸呸......”霍灵珠惊天一叫,嘴巴张大的同时,没有完全化开的鸡屎顺着水流进了她的嘴里,她蹲着身体,想要努力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霍青青无辜地放下盆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都不知道躲一躲?”
她甩了甩了手臂,很是满意,原主看着面黄肌瘦,但长期的下地劳作,力气还不小,泼出去的水像武器狠狠地打在了霍灵珠的身上。
“霍青青,你就是故意的。”严杰看着爱人被欺负,气得把自行车停好,又把沾着臭味的西装的外套脱下,站出来给霍灵珠出气。
只是三月的早晨清冷,为了风度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严杰冻得打了一个哆嗦,气势弱得像只菜鸡。
“女婿呀,你冷不冷呀,快喝杯热茶。”夏红梅没看到蹲在一旁的霍灵珠,端着放着几杯热茶的托盘从堂屋出来。
茶叶是自家炒的,很香,夏红梅端着托盘,招呼接亲的人来喝,天冷,热茶捧着舒服,大家都不客气地拿了一杯,眼看着最后一杯快要被端走,夏红梅眼疾手快地抢过杯子塞给严杰。
“女婿,你喝。”
“谢谢妈。”严杰双手接过,他知道夏红梅是霍灵珠亲妈,他现在要娶的人是霍灵珠,叫妈没有错。
“妈,您快把灵珠带屋里洗洗,再换套衣服,暖暖身子。”严杰怕霍灵珠肚子里的宝宝冻着,但他自诩是大厂长,不想碰被鸡屎淋得湿漉漉的霍灵珠。
夏红梅这才看到霍灵珠,看到她一身婚纱,哆嗦着蹲在严杰身后,有些疑惑地问:“这是谁?女婿呀,你带这么个女人来接亲是什么意思?”
“妈,灵珠才是您的亲女儿,十八年前,你同苏阿姨在同一家卫生院生产,灵珠和霍青青被护士抱错了,您才是灵珠的亲妈,我今天要娶的人也是灵珠。”
严杰做了两三年厂长,说话有条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和目的都说了。
夏红梅和从卧室出来的霍光宗夫妻,还有霍耀祖听得目瞪口呆,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他们家里了呢?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霍青青居然是别人的孩子?
不等他们反应,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一道有些憨厚的声音响起:“灵珠,严厂长说的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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