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女朋友恋爱的七周年纪念日，我发现自己是她白月光的替身。

她让我剪的发型，是那个人的。给我买的衣服，是那个人的。

甚至七年来从不记得我的口味。

我以为她是记错了，没想到她认为我的喜好也是那个人爱吃的。

直到我生日这天，她又给我带来那个人爱吃的蛋糕。

她接了通电话，毫不犹豫的丢下我走了。

七年，我终于看清，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这个替身，该是离开给他们腾地的时候了。

1

手机上还亮着昨晚拍的照片，那是和我相爱七年的女朋友付思瑶和别的男人的聊天记录。

那个男人，就是付思瑶心尖上的白月光。

我拨通电话：“妈，之前你安排的那个相亲，我答应了。”

我妈诧异极了：“终于想通啦！不过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之前还一直说这辈子只想跟思瑶结婚，是发生啥事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现在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

见我沉默，母亲也岔开话题。

“人家姑娘也快就回国了，应该还有半个多月，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

刚挂了电话，玄关处就传来开门声。

付思瑶笑着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提着一盒生日蛋糕：“我特意为你排了很久的队买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接过蛋糕，揭开盖子。

不出所料，又是抹茶蛋糕。

我合上了蛋糕，没有说话。

付思瑶在我身边坐下，挽住我的胳膊：“怎么了，谁惹我们时彦不开心了？”

我垂下头，挡住泛红的眼睛。

七年了，我无数次跟付思瑶讲过，我不吃抹茶味的东西，我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香草味蛋糕。

可她从来记不住，永远给我带的都是抹茶。

我曾以为，她就是记性不好，或者是只有抹茶味的了。

直到三天前。

付思瑶去洗澡，手机留在了外面，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博通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抹茶蛋糕这么伟大的发明，抹茶脑袋爽了！】

这个账号，是付思瑶的特别关注。

不知怎的，我的心脏在那一刻跳得出奇的快，好像有什么我一直没发现的真相要破土而出。

我用自己的手机搜索了这个叫“阿宴”账号，仔细浏览了他过去几年的微博。

他是个热爱生活、乐观开朗的男生，英俊潇洒，游历世界，充满魅力。

他当时在国外，但很快就会回国。

他的真名，是裴宴。

裴宴，时彦。

他是阿宴，我是阿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名字，在一个人那？

直到我翻到了付思瑶的微博，瞬间明白了一切。

【抹茶统治世界】。

付思瑶并不爱吃甜食，更不用说奶茶，更别提这完全不符合付思瑶的性格。

后来，我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因为裴宴说过喜欢抹茶。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前只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就会如此执着地追求我。

为什么这七年来，她对我无微不至，唤我声声阿彦。

为什么她每次都会买抹茶味的甜品，哪怕我说了无数次，但她依然每次都买错。

原来，她叫的从来都是阿宴，不是我这个阿彦。

付思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还在想过去七年一般温柔地安慰我。

要是我没发现裴宴的存在，我或许一直都被埋在鼓里做替身。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的，这家店的抹茶蛋糕真的很好吃，你尝尝看......”

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我大吼：“我说了，我讨厌抹茶！”

付思瑶愣了一下，似乎被我的突然爆发吓到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付思瑶接起电话，很快，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时，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匆匆离去，什么也没说。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我轻声说：“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我有种莫名的预感，点开了裴宴的微博。

他刚刚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是一张机场的照片。

配文是：【终于回国了！】

原来，今天就是裴宴回国的日子。

那我这个替身，也该消失了。

2

我花了一宿时间，将个人物品逐一打包整理。

衣物、书籍，以及这些年逐渐添置的小物件。

从前我总以为，这里是我们两人的家，倾注了无数心血去布置它。

然而，这些物品，连同我，都该从这个家离开了，让给他真正的男主人。

次日清晨，付思瑶才回家，身上也湿透了。

她望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躲闪，尴尬地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

“早晨空气好。”

她点了点头：“那行，我先去洗个澡。”

“付思瑶。”我叫住了她。

“嗯？怎么了，阿彦？”

我平静地说：“昨晚，你回来得很晚。”

“哦，昨晚公司加班，甲方突然布置了任务，忙了一宿。”

人在说谎时，似乎总会变得格外话多，她生怕我不信，又补充了许多细节。

她平日里话并不多，更多时候，她言简意赅，就连哄我时也不曾这般啰嗦。

“我只是想问你，昨晚出门时你穿着外套的，外套呢？落在公司了？”

她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叹道：“对，在公司呢。放心，我不冷。”

“哦，那你快去洗澡吧。”

她走近，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家阿彦这么担心我啊？”

我侧头避开她的手，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你快去吧，湿衣服穿久了不好。”

她的手僵在半空，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衬衫，她笑了：“嫌我身上有水啊，也是，别把你也弄湿了。”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从未翻过付思瑶的手机，她也从未对我有所防备。

手机总是随意放在外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裴宴：思瑶，你到家了吗？】

【裴宴：你的衣服我刚洗完晾起来了。】

其实，我不算意外。

昨晚她离家时，行色匆匆，神色慌张，我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但猜测与亲眼所见，终究是两回事。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裴宴的微博。

他刚更新了一条动态。

是一段视频。

裴宴牵着付思瑶的手，两人在大雨中奔跑。

最后，裴宴和付思瑶十指相扣，付思瑶笑了起来。

是我从没见过的开怀。

付思瑶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我手机是不是响了？”

“震动了一下。”

她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从我手中一把夺过手机。

力气大得惊人。

回复完消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她略显局促地解释：“甲方催我发个东西过去......弄疼你了？”

“没事，”我打断了她：“那你忙，我出去走走。”

她追了上来，拉住我的手腕：“时彦，你生气了吗？”

“没有。”

我似乎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格。

付思瑶的余光瞥见了客厅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大垃圾袋，问道：“你昨晚大扫除了吗？怎么这么多东西要扔？”

“嗯。”

她笑：“好，你别管了，一会儿我拿下去。”

“付思瑶，你有没有发现，浴室里少了什么？”

“......没有吧，我没注意，”她问：“家里的沐浴露用完了吗？我去买。”

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浴室里，我们的毛巾、牙刷、拖鞋，全都是情侣款。

每日都紧密地摆放在一起。

粉色是她的，蓝色是我的。

昨晚，我把我的全收拾出来准备全扔了，但她没有发现。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事，又或许是她从未在意过。

不重要了。

我与我曾经的家，我与付思瑶，都该结束了。

3

周末，我陪付思瑶去参加她的同学聚会，心中暗自好奇，那个让她多年来时常提起的裴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抵达KTV时，里面已是欢声笑语一片。

付思瑶的好友周婷一把揽住她：“你怎么才来，裴宴已经到了，你总算能如愿以偿了......”

付思瑶略显慌张，打断了周婷的话：“你别乱说。”

周婷笑着反驳：“我怎么乱说了？你对裴宴的心意，咱们这群朋友哪个不清楚？”

这时，周婷注意到了一旁的我，好奇地问：“这位是？”

付思瑶略显尴尬地介绍：“他是我男朋友。”

周婷一脸惊讶：“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一直在等裴宴吗？”

付思瑶没有正面回答，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帅气阳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正是裴宴。

他的声音传来：“谁交男朋友了？”

周婷赶紧招呼裴宴：“快来，付思瑶说她交男朋友了，我可不信。”

裴宴的到来，让我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他确实帅气非凡，难怪付思瑶这么多年都无法忘怀。

裴宴审视着我，眼中带着一丝质疑和敌意。

他问道：“瑶瑶，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付思瑶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为难。

我适时开口：“我只是来找个东西，之前落在这里了。”

付思瑶似乎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惊讶依旧未减。

周婷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我随口回答：“袖扣。”

周婷说：“服务员阿姨之前打扫过，你去问问她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周婷还在打趣付思瑶：“你是不是为了让裴宴吃醋，故意这么说的？人家小伙子就是来找个东西，还被你利用了。”

接着，他又对裴宴说：“你看，你把付思瑶逼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给个回应了。”

裴宴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我和付思瑶只是最好的朋友，你们别瞎操心。”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付思瑶正痴痴地看着裴宴，她的眼神瞬间黯淡。

她苦笑了一下，顺着裴宴的话说道：“是啊，我们只是最好的朋友。”

4

付思瑶回家的时候，我正在看晚间新闻。

她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怎么开始关注起时事来了？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我微微一笑，回应道：“或许是因为生活里虚假的东西太多了，想从新闻里找点真实感。”

付思瑶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轻叹一声，缓缓开口：“时彦，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和裴宴之间，只是纯粹的友谊。周婷口无遮拦，她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哦，这样啊。”我淡淡地回应。

“是的，就是这样。”她再次强调。

我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在你看来，男女之间，真的存在纯粹的友谊吗？”

付思瑶愣了一下，随后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我觉得，是存在的。”

我注意到，她的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是在想裴宴吧。

尽管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心意。

尽管她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守候着裴宴。

但在裴宴心中，她始终只是“最好的朋友”。

他享受着付思瑶的关怀，却从未给予过明确的回应。

而对于裴宴对付思瑶的感情，我又该如何界定呢？

就在这时，付思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时彦，我......”她欲言又止。

“是公司又有急事了吧？”我平静地说，“你去吧，别耽误了工作。”

付思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裴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急切：“瑶瑶，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快点过来啊！”

“看到了，我马上到。”付思瑶回应道。

临走前，她对我说：“阿彦，你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带你最爱喝的抹茶拿铁。”

呵，直到现在，还想着裴宴喜欢吃的东西。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等她说完，付思瑶已经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我悲哀地发现，就连那一声“阿彦”，我都已经不确定付思瑶是在叫谁了。

是叫我，还是在透过我，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自寻烦恼。

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忍不住去关注裴宴的微博。

他又开始分享和付思瑶的甜蜜了。

我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裴宴发来的私信。

“偷窥我的微博很开心吗？”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然而，裴宴并没有就此罢休。

他继续发来私信：“敢做不敢当？我们见一面吧。你想知道的关于我和付思瑶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5

当我走进咖啡厅，裴宴已经坐在那儿了。

看到我后，他上下打量了我，冷哼一声：“看来付思瑶离开我之后，品味差的不是一点。”

我皱起眉头：“裴先生，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他眼神闪烁，似乎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你应该知道，你能和付思瑶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俩名字读音差不多，她把你当成了替代品。”

“然后呢？”

裴宴得意地说：“付思瑶以前交过的女朋友，都或多或少有我的影子。只要我说不喜欢，她就会立刻分手。”

我忍不住说：“既然你知道她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裴宴笑得更加嚣张：“她喜欢这样，我也乐在其中，你管得着吗？”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要走。

裴宴却叫住我：“等等，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让付思瑶不和你分手。”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宴笑得狡猾：“没什么，就是好玩。你不觉得看着女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很有趣吗？”

我没理会他，继续往门口走。

裴宴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我想挣脱，却被他死死抓着。

他挑衅地看着我：“我们不妨等等，看她怎么选。”

“神经病！”

我懒得搭理他，甩开他的手就想离开。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惨叫声。

我非常确定，我刚才只是甩开了他的手。

“时彦！你干了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裴宴在打什么算盘。

付思瑶一脸愤怒的盯着我，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我什么都没做。”

付思瑶的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游移，满是疑虑。

裴宴委屈的说：“瑶瑶，我好疼......”

6

他眼中迅速聚满了泪水：“瑶瑶，你怎么才来啊......”

付思瑶几乎是飞奔而来，跪在他身边：“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哪里受伤了？”

“脚好疼，疼死了。”裴宴抽泣着说。

付思瑶毫不犹豫地将他扶起：“我带你去医院。”

“可是时彦还在那儿呢......”裴宴柔弱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我。

我冷眼旁观着这对男女，男的哭诉，女的心疼，仿佛在上演一场深情的戏剧。

就连个路人也对付思瑶说：“你女朋友真爱你。”

我感到一阵无语，甚至有点想笑。

连路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而我，这个正牌男友，却自始至终没有被她多看一眼。

付思瑶双目怒睁，像一头暴怒的母狮，矛头直指我：

“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裴宴？裴宴要是出了事，后果你来负责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且，这件事本就轮不到我来解释。

躺在付思瑶怀里的裴宴，十分体贴地拉了她一把：“我没事，你别小题大做了，时彦肯定不是故意的。”

“裴宴，你就是太善良了！”付思瑶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付思瑶眼中的心疼已经溢于言表：“真不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过的，吃了多少苦......”

对于这场闹剧，我不想争辩，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要是不放心，就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医药费误工费，我来出，我先走了。”我说。

“你站住，”付思瑶喊道，“道歉。”

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对上她那双阴鸷的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裴宴道歉，现在。”

我被气笑了：“付思瑶，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监控，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再来评判，到底谁该道歉！”

“难道不是你推的吗？”

“......”

“既然是你推的，那就道歉。”

“该道歉的不是我，你要觉得气不过，就报警吧。”

我转身离开，打了一辆车。

坐在车上，司机问我：“小伙子，怎么哭了？”

我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没有。”

“还说没有，跟女朋友吵架了？”司机追问道。

我望向窗外，心中明白，这一次，我和付思瑶不是吵架那么简单了。在她让我道歉的那一刻，我们的关系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回到家，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准备离开这个曾经以为的避风港。

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小彦，你的机票买了吗？几号的？”

“8号。”我回答。

“哦，那就没几天了，你买好了机票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没事儿妈，我自己可以。”

“也不是我去，是跟你相亲的那个女孩子，她想去接你。对了，你过来住需要什么，提前告诉我，这几天我先帮你准备好。”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妈，你帮我准备一间空房间就好。”

“嗯，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这一次，是我选择不要付思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