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谢念婉身形一晃，眼睁睁看着楚云烨走远。

云枝扶住她，已然带上哭腔：“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谢念婉咬紧唇瓣，踉跄着站起：“去大牢。”

牢狱内。

谢父坐在草席上，白发凌乱。

谢念婉抓住木栏，哽咽道：“父亲......”

谢父猛地站起走近：“昭昭，你怎么来了。”

牢狱内阴冷，谢念婉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在掌心揉搓。

她勉强提起嘴角：“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去求皇上还您一个清白的。”

“昭昭，别费心了。”谢父打断了她，叹了一口气：“皇上不会放过我的。”

谢念婉愕然抬眸。

谢父有些不忍：“帝王心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坐大，为父门生遍布天下，皇上怎能放心？”

谢念婉心口巨震，语无伦次地道：“父亲您辞官，好不好？”

虽然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无事于补......

她害怕了，这次她真的害怕了。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皇后之位，更没想到该承受的代价会这么大！

袭上心头的慌张和恐惧让谢念婉眼眶红了：“父亲......我不愿再当皇后了......”

谢父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昭昭，只要你好好的，为父就放心了。”

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谢念婉只觉入骨刺痛。

她父亲一生都忠于大楚，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谢念婉转过身，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身后，谢父躬身长拜：“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谢念婉明白，她不能再多待。

出了大牢。

谢念婉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朝云枝道：“去永乐宫。”

若还能有人劝动楚云烨，便只有乌兰绮了。

不多时，永乐宫的宫门出现在谢念婉的眼里。

乌兰绮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谢念婉抓着她的手：“谢家的事，能否请你帮我劝劝皇上......”

这次她没有讲究妻妾之分，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娘娘......”乌兰绮面带为难。

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楚云烨熟悉的声音：“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

谢念婉脸上血色褪尽。

就见楚云烨蹙眉大步走来，挽住了乌兰绮的手。

“还不回去！”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殿内走。

谢念婉捂嘴咳嗽，声音沙哑发颤：“皇上！你就不愿再念惜最后一丝情意吗？”

楚云烨却恍若未闻，脚步并未她的话而停留半分。

冰冷的风雪吹过，如是吹进了谢念婉的心。

她指甲嵌入掌心，生生将涌至喉间的血腥咽了下去。

那厢。

乌兰绮柔顺地倚在楚云烨怀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求情。

“皇上，能否看在娘娘伴您多年的份上，宽恕一回？”

楚云烨眉间皱紧，刹那间眼底似闪过谢念婉满是凄楚的眼。

片刻，他开口：“那是她咎由自取！”

凤藻宫。

谢念婉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

这些时日来，她上下打点，想让谢父在大牢少受些苦楚。

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思虑，短短几日，已呈灰败之色。

谢念婉用帕子擦干唇边的血迹，从贴身的内袋中拿出一个玉佩。

“云枝，你把这个送去乾元殿。”

这是大婚当晚楚云烨赠给她的，许诺她一体同心之意。

云枝含泪领命而去。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公公的宣告：“皇上驾到——！”

谢念婉无力睁开眼，看着走了进来的楚云烨。

颤着手去触楚云烨的衣袍，声音哀切：“皇上......”

下一刻，楚云烨直接将玉佩丢在她身前。

“不用求情了，你父亲已经在大牢内畏罪自杀了。”

霎时，谢念婉只觉得万箭穿心。

眼泪滑落，她轻轻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楚云烨顿了下，将一张沾了血迹的宣纸递到她身前：“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谢念婉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才将那纸打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昭昭吾儿，珍重自身。”

那是她父亲的字迹。

哪怕到了最后，父亲还在惦记她......

谢念婉将宣纸紧紧按在胸前，悲恸梗在了喉间。

又是一大口血涌出，将宣纸彻底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