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在街的一头，比别人家多个十多平的小院，里面两间土坯房，比别的人家多盖了一间。

李素华到家后对着周志军就是一顿数落，“人家虎毒还不食子，你倒好，把自个儿子往死里打”

“妈，爸也不是故意的，他在家也伤心呢，”周蓉摇着母亲的胳膊在撒娇，

周志刚蹲在台阶边抽烟，老婆子回来数落他也是得受着，谁让他下手太重，事后他也后怕，不敢跟去医院，怕听到不好消息。

但老婆子没完没了就有点受不了啦，在她的埋怨声中，他出声打断道“他就是你惯坏的，这么点大，不知天高地厚，这次不狠狠教训，下次落到ZF手里也是要吃枪子的”

“呸，呸，呸”李素华连忙朝地上吐着沫，更加气愤的质问周志刚“你吓唬谁，就只张破纸，几首破诗，如果这样都要吃枪子，那谁还去读书，不要欺负我不懂”

“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妈，爸也是为我们好，”周蓉见两人又有顶牛的状态，只得再上前打圆场。

李素华狠狠盯了这个死男人一眼，开口道“等下，秉昆回来，你别再凶他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那他总得认错吧”周志刚也不想再追究，必竞把人都打昏死过去了，但还是得坚持底线。

“会的，他肯定知道自己错了”周蓉回答着，他相信哥哥周秉义会劝着弟弟回来认错的，这次把她也吓得不轻，那晓得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果然这锅甩的明智。

李素华没再纠缠，只要周志刚不再喊打喊杀的就行，真不省心。

郝冬梅听完周秉义的讲述，不由目瞪口呆，反问道“这事本来就不是周秉昆的错，你还让他回家认什么错？周蓉怎么能嫁祸给她弟弟呢，还有你怎么不和父亲解释清楚，这又不是多大的事。”

郝冬梅没法理解，这事的确和周秉昆没关系，怎么错还在他身上。

周秉义解释着“我爸那人你也知道，古板的很，见不得诗抄爱情啥的，我也是秉昆送医院才知道这事的，再告诉父亲，除了害周蓉再吃一阵挂落，事后埋怨我之外，没啥用，反正秉昆只要回去态度好一点，爸也就揭过去了，没必要再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郝冬梅沉默了，周秉义还在继续讲“昆子从小到大挨的打还少吗？这次稍为严重点，事后让周蓉多补偿他一点零花钱，够他高兴的。”

“但刚才在病房里，秉昆可没答应道歉”郝冬梅也对周家里的事无能为力。

“可能还在气头上，我弟你还不知道，多哄几句就好了。”周秉义对弟弟性格还是了解的，刚才在病房里反驳他，应该是刚醒来，气还没消，任谁无缘无故挨了打，不得发泄几句，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劝一劝就好了。

可惜，周秉昆不再是以前那个周秉昆了，以前他也零碎陪着妻子看过《人世间》电视剧片段，知道周秉昆这个周家老疙瘩是吃苦最多的人。

而周蓉就是个恋爱脑，为了个狗P诗人，不顾亲人感受，去追求她的爱情。她的无脑操作让人无语。

而周秉义则是个政治生物，道理是一套一套，总为自己无情无义找借口。喜欢站在道德高点，指责他人。

哎，随他去吧，反正现在的周秉昆不想再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他理清了自己的现状，现在是1968年3月份，他还在光子片一个中学读初三，现在是WG期间。

政治学习占主导，基础学科被压缩：数理化等课程内容大幅简化，多围绕与生产劳动相关的简单知识展开，像物理课主要讲解一些农业生产中用到的机械原理等。外语课教学也不系统，多是学习一些简单的政治口号类的外语表述。

劳动与实践课程增多。导致课堂教学混乱无序：教师在讲台上讲解知识时，可能会被学生的讨论、辩论甚至争吵打断，正常的教学秩序难以维持。

在这动荡不安的学习环境中，学挍的老师更加不敢管学生，去学挍全凭自愿，没人管，但大多数学生喜欢这样的扎堆喊口号。以前的周秉昆还是乐意到学挍和同学们，激扬文字。

现在，得慢慢思考一番了。当然改变得慢慢来。

周秉义和郝冬梅又进了病房，郝冬梅没再说其他，就和周秉昆聊起了他的学业。

周秉昆也懒得理他哥，郝冬梅这人还是不错的，便也依着她聊着天。

“班上本来有五十来个人，现在就三十几个来上课，还分成三派，天天打口水战，下午有人组织去劳动，就几块现地挖过来挖过去，搞笑的是…”周秉昆和她分享着学校的趣闻，。

今天斗这个老师，明天批那个校领导，批完斗之后，老师又正常来上课，这样的教学可想而知有多混乱。

“那我介绍给你看的书，你看的怎么样了，”郝冬梅微笑的看着他，这个周秉昆还是很有趣的，以前没有这么深聊过，他只是作为聆听者，小跟班的存在。

“我觉得嘛，那些外国书没啥意思”周秉昆摊摊手，“都是包裹着战争外衣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我现在更喜欢读道家的书”

周秉义插嘴了“别胡说，世界名著里可有对人性的探讨和追寻，对社会各阶层的描述与刻画，让人能清楚的认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那只是你以为，”周秉昆反驳道，“红宝书可比他们认识得清楚”

这话把周秉义和郝冬梅都噎住了，心里在骂周秉昆，我和你谈文学，你和我谈政治，这不扯蛋吗。

郝冬梅只觉得周秉昆是对周秉义有意见，不以为意，依然微笑着说，“那你说说你读了啥道家的书，有啥感悟”

“那感悟可就多了”周秉昆看着周秉义，仿佛和他在说一样“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在郝冬梅和周秉义面面相觑中，周秉昆依旧不紧不慢的在说：“兵道伐谋，你欺负我，我就让你知道后果，你辜负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你对我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值得，我本无相，亦有万相，我是何相，取决于你，见恶更恶，恶则转善，见善更善，礼尚往来，道法术器，皆为手段，为的就是回归无为，人啊就如一面镜子，你怎么待我，我便怎么待你，福生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