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军......将军既撞见了，就杀了我们吧！”

男人哽咽开口，“也好过我们因饥饿失去人性，沦为食子的禽兽.......”

说着就仰头露出脖颈，一脸绝望。

其他人见状，也没有出声求饶，皆眼神呆滞无望的看着褚烨。

仿佛存心求死，又仿佛褚烨杀于不杀，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反正不死在今日，也会死在明日，后日......

见状，褚烨眉宇间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几个百姓已经饿的理智沦丧，但又不甘成为易子而食的禽兽，所以才选择在将军府附近行事交易。

可恶，却也无奈悲哀。

褚烨眼眶发酸，将枪柄重重杵在地上，“都给本将振作起来，本将已经寻到援粮了！”

百姓眼中先是痴怔了一瞬，随后震惊和不可置信就在眼底相继炸开。

为首的男人颤声道，“真、真的？”

跪地的百姓都忍住不直起了身子，就连不远处的母女也摈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生怕是自己饿的出现了幻听，又生怕呼吸声重了些，就会让事态发生改变。

“真的！”

褚烨郑重道，“只需再忍耐一晚，明日一早，本将保证整个北辽城的百姓都能分到救命的口粮。”

轰隆——

他的话，宛如在百姓们干涸濒死的心田上空炸起一道雷，非但不让人心惊，反而让人狂喜呼啸以盼。

因为这惊雷之后，许伴随着救命的甘露啊！

“啪啪——”

男人狠狠煽了自己两耳光，眼冒金星的那种，随后却扭头傻笑着望向身边的孩子和身后的百姓，“好疼啊，这不是做梦！"

“招娣，你听到了吗？将军说有粮食了，咱们有救了！！”

几个百姓瞬时红了眼眶，只知道拼命的朝褚烨磕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母女也相拥喜极而泣，“娘，你说的是对的，将军真的有法子！”

其实褚烨并不想霸占锦珠姑娘拯救北辽的功劳，但思索再三，还是先默声接受了百姓的激动礼拜。

先不说百姓会不会相信，除唐武大地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这样的神玄之论。

就连他，从得到锦珠姑娘的回应到现在，也一直有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切感。

万事皆有变数，何况那神乎其神的时空之门？

粮食传送过来之前，他不许有任何辱没锦珠姑娘善意的未知风险发生。

待到百姓真切分到了粮吃饱了饭，他才能将锦珠姑娘的功德昭告众人。

“好在本将及时阻止，否则你们便要犯下有悖人伦的恶事！”

片刻之后，褚烨面上重新凝上厉色，指向身后的母女，“同样濒临绝境......”

“你们只知易子而食满足私欲，可她却让孩子喝自己的血，以求延续孩子性命......”

“这，才是父母该有的样子！！”

虽然是濒临绝境才逼出来的恶，但他也不允许它趁机侵蚀人心。

否则他放弃荣华，誓死坚守北辽的意义何在？

跪地的几个百姓，纷纷羞愧的垂下了头。

“念你们行恶未果，本将给你们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银枪一个起手回旋，瞬间叱咤于褚烨身后，威凛逼人，“本将令你们将已经筹得援粮的消息奔走相告，且要警示众人，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得随意走动喧哗，待援粮一到，本将自会通知大家过来领取。”

“另外！”

褚烨沉声道，“带消息的同时传达本将口谕，若有人再敢易子而食，亦或着行诸如此类的恶事，本将立斩不饶！”

北辽地广，百姓村落皆分散而落，单凭几个百姓奔走相告定是不成的，等会还是要安排军队来巡逻宣告的。

但对这几人的恶行，他也不能轻飘飘的揭过，须得让他们吃点苦头，同时借用他们警示那些意志垮塌，预备行凶作恶之人才行。

“谢将军饶我们不死，谢将军！！”

得令的几个百姓，如获大释，又朝褚烨哐哐磕了几个头，这才四散离开。

褚烨转身，走到母女身边时顿了顿。

银枪起落，他将自己的铠甲末端削出一块来。

“你将这个收好，明日领粮的时候交给分发粮食的士兵，他会给你多发一份粮食。”

东西塞进母女手中，褚烨这才箭步离开。

回过神的母女泪眼磅礴，朝他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农场。

方锦珠正指挥工人，将重卡上的粮食朝鸡棚舍前运卸。

五十万斤脱壳成米的粮食，在棚舍前码成了山。

饶是有机械臂和传送带，方锦珠心里也忍不住发毛。

看来今晚铁定是睡不了觉了！

“将军回来了！”

“将军！睿睿和姝姝没事吧？”

褚烨刚进军营，几个副将就齐齐拥上前，每个人脸上都是菜色，但也盖不住对两个孩子的担忧。

睿睿姝姝和将军血脉同宗，延续了褚家人的大义良善，且分外乖巧懂事，是世间难寻的好孩子。

他们可不只是将军府的掌心宝，也是整个褚家军的心头肉！！

若不是将军不许他们擅自离营，他们非要跟回去一同寻找才安心。

“睿睿和姝姝找到了，他们很好。”

进了军帐，在破旧的桌案后面坐定后，褚烨急促的面色才稍有缓和，铠甲之下，已经濡湿一片。

都到了人吃人的境地了，何况战马？

本就战死的没剩几匹，眼下更是......

城里距东郊军营步行得一个时辰，纵使褚烨一路狂奔也花了大半个时辰。

“将军，张嘴......”

听闻两个娃娃无碍，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随后叶副将伸出手拳，咧嘴望向褚烨。

叶副将本是京城世家的贵子，名唤叶庭轩，随他来北辽时才十三岁，今年也才刚满十六岁，本来他可以选择回京，可却赶也赶不走，非要留下来和褚烨一起坚守北辽。

眼下军营里的褚家军，都是誓要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少年将军瘦削的面上满是如获至宝的兴奋，这让褚烨眼底漫上一丝酸楚的笑意，“又寻到什么好东西了？”

叶副将这才献宝似的把手伸出来。

他两指之间，竟捏着一只活蝈蝈！

“将军，这可是我寻了一天才找到的，来张嘴！”

说着他伸手将蝈蝈递送到褚烨嘴边，眼底锃亮，喉咙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将军，我也找到了好东西......”

“我也有，但不多......”

不止叶副将，其他几个副将都咧着大牙，朝褚烨摊开了手。

草根，不知名的干瘪豆子，甚至一名副将掌心之中是十几只早就碾死的黑蚂蚁！

虽然都寥寥不值一提，可都是他们眼下最珍贵的东西。

褚烨喉咙酸胀难抑，滚动了好几下，才开口道，“我们有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