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之中，黄东的双手很自然的伸向赵雨。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裘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正应了那一句：判得最长霄，数尽厌厌雨……

风收雨歇，赵雨的脸还有些烫。

小手轻搭在黄东的胸前，良久之后，垂眸低语：“我是不是特别的不要脸？”

“你说的什么胡话？”黄东紧了紧手臂，使二人贴的更近一些。

“我知道，夫君你是因为报答妹妹，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是我却抢了妹妹的夫婿……”

赵雨有些抽泣的说着。

黄东无语，女人都这么拧巴的么？

“这些年…爹爹只有两个女儿，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疙瘩，可是家里都要仰仗舅舅照拂，爹爹不敢提纳妾的事。那天他与我说，看不到我嫁人，他死都闭不上眼，我好怕，哪天爹爹要是不在了，他们会把我送进清洁堂……”

赵雨娓娓道来，似是因为暴雨打开了心结。

清洁堂其实就是寡妇院，死了男人的女子被送进去，只得每月十五一天可以出来。

平日里都被关在里面，听说凄惨的很。

黄东轻抚着，默默听着小女子的心事。

能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放下某种负担。

从此，自己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了真正的亲人了……

初经人事，黄东可不想赵雨在这方面，留下什么阴影。

虽还未尽兴，却也想拥着她入睡。

赵雨却忽然想起什么，意图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

黄东有些不解，才歇这么一会，又恢复了？

却见赵雨小脸透红，在被窝里摸摸索索，寻出块白色的帕子来。

上面朵朵梅花殷红正艳。

黄东失笑，他倒不看重这个。

不过看着赵雨忍着羞涩与不适，小心的将帕子收好。

心里还是升起点点怜惜。

分明是个完壁，却要承受着克夫的寡妇名声。

又要担心日后，会被人送入清洁堂，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早点睡吧，往后有我……”

黄东终究不是个会哄人的，只将她抱的紧了些。

简单的一句话，却该是一个男人对女子，最诚挚的承诺。

赵雨只觉得这一刻，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伏在黄东的怀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二日清晨，赵雨照常早早起来，准备早食。

等黄东起床的时候，赵菜园已经去了城里。

原本说好的，要黄东陪他一起送菜的事情，仿佛是忘了一般，再没有提。

吃完早饭，王虎便带人过来。

一个木匠，一个篾匠，还有一个老头赵三千。

“先生，里正爷听说是先生要找人，可帮了不少忙……”

一见面，王虎立即道出了赵三千出现的原因。

“多谢三叔了。”

“自家人，客气啥。下回你要找什么人帮忙，尽管与我说，我年纪大了，力气活帮不上，但是帮着找个人手什么的，保管能做好。”

赵三千拍着胸脯保证着，似他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人，更能明白，村子里出了位神医，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这么说，我还真有些事情，需要请三叔帮忙，您老稍等一下，我等会与你详谈。”

黄东又与两名工匠说话。

篾匠的活简单，无非就是编制特殊一点的竹筛。

黄东交代了大小尺寸，谈好事后给工钱。

有赵三千在场，篾匠没什么多余的话，领了活便回去准备砍竹子去了。

木匠要做的东西，就复杂得多。

黄东与他说了挺久，最后干脆跑灶台里，找了半截烧黑的木棍。

边说边画，弄了一张图纸出来。

木匠这才领了图纸，说要回去琢磨琢磨。

等将两位匠人都安排妥当，黄东这才得出空来招呼赵三千。

“三叔，我也不与您老客气，我想在村口芦苇荡那边，架个水车，还需要盖个棚子，还得您出面，帮我圈块滩涂地。”

黄东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赵三千疑惑道：“滩涂地荒在那里，你要的话没啥问题。可是架水车做什么？咱钟山村，虽靠着山，可出村就有水，用不上那东西啊。”

“我所说的水车，却不是那种汲水用的，而是用来舂纸浆用的。”

黄东笑着解释道。

赵三千可没见过水力磨盘，一时也无法理解黄东所说的东西。

不过既然黄东需要，他倒也没有再追问。

黄东索性与他说到自己准备造纸的计划，又拿昨天做好的纸张给赵三千看。

赵三千一开始听说，黄东还懂得造纸。

兴奋的直说黄东真乃村里的贵人，只是见到草纸之后，又有些迟疑。

“正方啊，这个纸也太糙了些吧？怕是做成了也没有销路啊。”

黄东只笑道：“三叔，这纸只需要用芦苇或者秸秆就可以做，卖便宜些，用来做厕纸，卖给那些用布帛的有钱人，也能挣不少，而且我还想用来糊包装盒呢。”

“啥子盒？”

这个时代，有钱人家入厕解决个人卫生，多用的是布帛。而穷人用厕筹，也就是木片片，或者干脆就是阔树叶。

黄东穿越之后，可已经受够了。

而且芦苇做的纸张，只要做的厚些，与后世用来做包装合的硬纸板也差不多，黄东有做药的想法。

总不能学药店里那样，用荷叶来包的。

“包装盒，等做好了，您看到就明白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黄东安抚了赵三千。

接下来，黄东又让赵三千帮忙，在村里找几位劳力。

再次来到芦苇荡边，昨天他就已经看好了地形。

一处比水面高出不少的滩涂地，上面全是乱石，也没有人在这边种地。

旁边有一条支流，河水虽然不急，却有几米宽，只要拦个石坝，就可以加大流速。

黄东指挥着众人，先在靠坡的一面，挖出个几米见方的池子。

再从山上挖来粘土，合着生石灰，将池底捶打夯劳。

可以用来烧瓷的粘土，合上生石灰，反复捶击之后，坚硬强度比水泥还高，密封也好。

与赵雨说好，中午送了饭菜过来。

几人就在滩地这边吃了饭继续干。

有赵三千的面子，虽然黄东说日后会付工钱，众人却都连连说笑，只说就当帮忙。

在农村，哪家要起屋造房，邻里都会来帮忙干活。

管饭就可以，从来也没有人给工钱。

倒是黄东自己闹的不太好意思，一直在强调着，绝不让大家白干。

不过心里也在琢磨着，或许该想个法子，先赚一笔启动资金。

毕竟人情债最是难还，黄东还不习惯这种宗族乡里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叫人来干活，不付点工钱有些过意不去。

一天忙碌下来，黄东虽没干重活，却也累的不轻。

回到家中，只觉得腰酸背痛的。

“听说你要在芦苇荡那边盖纸坊？”

从城里归来的赵菜园，听说了黄东今天做的事情，有些好奇的询问。

“嗯，造纸要用芦苇，那边地方也大些。”

黄东随意的回答着，没有见到赵雨的母亲与妹妹赵燕。

又问道：“怎么你一人回来了？没接母亲与妹妹回来？”

昨夜都已经成了好事，也算是人家真正的女婿了。

虽然还不太好意思改口，当面叫赵菜园老爹，但是提到赵雨的母亲与赵燕的时候。

黄东却也无所谓了。

“呃……舅舅家的诤哥儿，前日中了秀才，要办场谢师宴，你母亲与妹妹被舅母留下帮忙。”

赵菜园意外的看看黄东，愣了片刻，这才解释了原因。

赵雨舅舅家的那位表弟？刘诤？

这人黄东倒也有些印象，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竟中了秀才，难怪人家想要办谢师宴。

“过两天咱们都得过去送贺礼，到时候再接她们回家。”

赵菜园说到这里，似乎是怕黄东有芥蒂，又补充道：“你抽得出空来吧？”

黄东笑道：“到时候去就是了，我正好也有点事情，要去城里办的。”

“那就好。”

赵菜园悄悄松了口气。

这两天黄东的表现，虽然看似对自己李代桃僵，换了新娘的事情没有计较。

但是他也怕黄东在听到舅舅家的表弟科考的事，想起自己做了赘婿，失去科考前程，心里有芥蒂。

“先吃饭吧……”

这时赵雨端来饭菜，黄东提醒了一句。他今天确实是饿坏了，闻着菜香就有些忍不住咽口水。

三人围桌而坐，正准备开动。

却听院外有人高喊：“菜园哥在家吗？”

赵菜园一听这声音，面色一沉。

恨声骂道：“是赵六那个王八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