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世,她妈也是这样替她盘算的。
可她带过去的六百块,都贴补给了李昱的父母。
想到上辈子自己和母亲的渐渐疏远,江念鼻子一酸:“妈,不用,路景时不会亏待我,我自己也可以赚钱,这个钱你留着……”
“说什么傻话。”沈秀珍替她拢了拢碎发,语气和缓:“咱们女人嫁过去,身上有钱,日子才能过得有底气,路团长人再好,也不能指望他,自己要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想到领证结婚,母女俩心里都有些舍不得,恰巧,江建华下了工,领着刚从山上摸完果子的江建成回来,恰巧撞见这一幕。
他看到沈秀珍泛红的眼眶,不可思议地惊住:“姐,你偷了娘的钱,还把娘惹哭了?!”
沈秀珍满腔的惆怅都被江建华的话弄破了功,她忍不住笑骂道:“你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胡咧咧啥?你带着皮猴子又去哪里野了?”
江建华嘿嘿一乐。
倒是江建成献宝似的,把怀里的那些野葡萄捧到江念面前。
“姐,这个特甜,你快尝尝。”
江念看着皮实又憨厚的弟弟,终于忍不住笑了。
重来一遭,可真好。
江念随口尝了两个,耐不住江建成磨了许久,答应江建成给他晒葡萄干,这才把江建华叫到屋里。
她把准备好的教材递给他:“你现在在厂里头上完工还剩点时间,以后每天都看看书。”
“姐,你是说我?”江建华瞪大了眼,他抓抓头,嘿嘿一乐:“姐,学这个没用啊,再说了,我就不爱看书。”
江建华不是不爱看。
他打小成绩拔尖,又聪明。
他外表看着淘气,像极了不着四六的,实际上懂事得很,想早点工作多赚点钱。
想到上辈子弟弟因为文凭,被亲生父母看不起,畏首畏尾地回到亲生父母家,江念就忍不住心酸。
“不爱看也给我看!”她收拾心绪,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面无表情:“我也看,顺便监督你,江建华,要是你最后还追不上我,我就打断你的……我就让你去扫猪窝。再说,看书有没有用,谁知道呢?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江建华愣了下,看着江念离开的背影,挠挠头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
路景时打包了饭菜回去给路明睿和路明雪,他不会动火,因此做不了饭。
大多时候,两个小家伙都是隔壁的大婶帮忙照看。
恰巧,谢所长找过来,提醒他彩礼单子的事。
路景时的彩礼是和规矩走的,他原本准备了1888和拖朋友带的三转一响还有一些粮票。
只是,脑海里闪过江念盈盈脉脉的杏眸和她认真又窘迫的模样。
路景时想了想,又找到老朋友:“老成,你那边还有多余的料吗?帮我再打副金首饰。”
上次见江念,路景时就发现这姑娘看着明艳妖媚,但实际上素面朝天的。
她那张脸就该配金灿灿的首饰,光鲜亮丽又肆意鲜活的。
路景时弯了弯唇。
隔壁的陈芳恰巧看着两个孩子用完饭,过来跟他道别,羞羞怯怯的:“路大哥,那我明天再来。”
路景时压根没注意,他点点头,嗓音低沉客套地交代了句:“后天不用来了,我带着孩子去认认人。”
交接完彩礼,就是正式上门的日子。
路景时要在领证前,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见江念。
陈芳的脸色一僵,倒没说什么,只是咬着唇失落地离开了。
角落里。
正在吃果子的路明雪扯了扯哥哥的衣服,一派天真:“哥哥,爸爸是不是要给我们找新妈妈,外婆不是说新妈妈是坏人吗?”
“外婆不是好人!你不要听她的话。”路明睿才五岁,可小眉头拧得很紧,他抹了把鼻涕:“爸爸找的这个新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如果她是坏蛋,我们就放大喜咬她,给她的饭里放虫虫,哥哥会保护你,你别怕!”
他不喜欢新妈妈!
可是如果她是好人,他就把她请出家!
如果她是坏人,他就要把她吓哭,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多了两个幼崽敌人的江念一无所知。
她原本是制衣厂里的缝纫女工,因为头摔破了,江念休息一阵,才没去上工。
现在因为结婚的事,江念又请了三天假。
好在厂里的陈老师傅挺喜欢江念这个小姑娘,因此没太往心里去,江念托人给老师傅捎了红糖和鸡蛋,陪着沈秀珍下地挣工分。
第二天晌午忙完,谢所长就又找上门,把彩礼单子给江念带过来。
恰巧,李昱也给江宝珠捎了单子。
手表和收音机,李昱是出不起的,他本就是知青下乡,李家又轮到了那个境地。
钱和票倒是有些,可真拿出来,李红梅丢不起这个人,江宝珠磨了许久,把嫁妆贴进去,让李昱凑齐两百块钱加缝纫机,倒也不算难看。
倒是,李红梅怎么看都觉得这桩婚事血亏!
母女正掰扯着,恰巧谢所长的彩礼单子就递了过来。
李红梅猛地抢过彩礼单子,沈秀珍气笑了:“李红梅,你犯什么病!这是路同志给我闺女的彩礼单子!你抢什么?”
“我也是江念的婶子,替江念把把关怎么了?咱们庄稼人实诚,可嫁闺女可是头等大事!千万别让人忽悠了,就是李知青下乡,没什么家底都给宝珠凑了缝纫机!这个路团长不会连个缝纫机都拿不出来吧!”
李红梅巴不得路景时看不起江念彩礼薄一点,让沈秀珍颜面扫地!
毕竟江念长成那样,哪家会下血本!
她昂了下巴,打开彩礼单。
下一秒,李红梅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彩礼单上的东西:“路团长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