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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我娘亲的名字,她当然要惊,当然要怒。
她踩着我娘的尸骨,坐拥荣华富贵,以为在没人能超过她。
可我怎会让她如意。
“贵妃娘娘似乎不喜奴?”
我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她身上。
“奴代表楚国交好的心意,娘娘这般恼怒,是想引来战火,破坏两国情谊吗?”
我将方才她的话,又还给了她。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脸上挤出笑。
“怎会,想来宫中又要多一个妹妹,臣妾这是在为皇上高兴呢!”
话是这么说。
可我却看到,她藏于袖口的手紧紧攥起。
指尖刺破掌心肉。
一滴鲜血,顺着发白骨掌,滴答落下。
她又惊又惧。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下心头波涛。
我并非娘亲的孩子,不过是娘亲心善,从乞丐群中捡回家的丑女。
弱肉强食的世界,世人打我,骂我,厌恶我。
她却用干净的手指,抬起我污浊的脸。
见后,面上露出惊艳。
“这小丫头五官倒是出色,身上的烧伤就像山坡上旺盛的春花,美极了。”
她在我手臂上,顺着火舌吻过的痕迹,绣上了一朵盛开的杜丹花。
我行乞路上,曾在郊外见过山坡上的繁花。
星星点点,开的璀璨热烈。
在她眼中,我原来是这样美丽。
不知不觉,我弯下去的腰,挺直了些。
娘亲绣技天下一绝。
所绣之物,惟妙惟肖,好似下一刻就要从绣布上出来。
一份绣作,天下贵人争相追捧。
依靠这份手艺,她不必依附任何一方势力。
可在我即将及笄时,娘亲进宫了。
“玉儿就要长大了,总该为玉儿攒上一份嫁妆。”
娘亲胸有成竹,“你且等着,娘亲的绣技定会惊掉贵妃下巴,到时候赏赐下来,春芳阁的金银珠宝,玉儿就算全买下也不成问题。”
我对娘亲的手艺充满信心,却小看了人心险恶。
娘亲走时从容自信,回来时满面灰败。
她双袖空空,紧闭双眼血流不止。
竟是被贵妃砍去双臂,又挖去双眼。
不是娘亲技术差强人意,惹来了贵妃不满。
恰恰是娘亲绣艺过于出色。
这件集她满腔心血,用心绣出的白鸟裙纱,落下最后一针时,竟引来群鸟朝拜。
贵妃穿上娘亲最出色的绣作,艳压群芳,得到皇上喜爱。
贵妃很满意。
娘亲讨赏时,贵妃摸着凤凰细密的针脚,随口道:“灯下绣花如此艰辛,本宫就免去你的辛苦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娘亲十多年苦学,沦为一场空话。
娘亲最后郁郁寡欢离世。
贵妃穿着娘亲所绣裙纱,刚在皇上面前讨了赏赐。
听闻后,欢喜赏给报信人一串金钗。
“这样一来,百鸟裙天下唯一份,他人绝不可能比过本宫,争了本宫的盛宠!”
贵妃以为娘亲最好的绣作在她手中。
可却不知。
娘亲最出色的作品是我。
此番入宫,我只为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