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柠。”

是安顿好沐妍儿后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妻子的顾禹琛。

他站在门口，想问她今天去婚姻登记处做什么。

可看见她在里面翻看他们的结婚照，他一路的忐忑都在这一幕下被安抚下来。

也是，江以柠怎么可能不爱他，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坎坷，好不容易才结婚，她曾经说过，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她江以柠的家。

这段时间是他亏欠了她，等过段时间，将沐妍儿母子安顿好，他一定要好好补偿。

想到今天的事，他心生愧疚，刚想上前安抚，身后便响起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

“——爸爸！”

董大海背着书包，眼泪稀里哗啦：“为什么爸爸妈妈送我去上学，然后没来接我……我们班上的同学又开始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刚刚升起的情绪立刻压了下来，顾禹琛这才想起，下午一直照顾沐妍儿，他都没顾得上去接大海放学。

他立刻回头，蹲下来安抚董大海。

董大海埋在他肩膀上哭泣，时不时还偷偷看一眼面色平静的江以柠。

江以柠静**着。

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里凉透，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生波澜。

可听到董大海的那一声“爸爸”，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仍旧忍不住揪紧。

阿爸，她的阿爸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有阿爸了。

董大海撕了她和阿爸的照片，她也没有第二张和阿爸合拍的照片。

她最后关于阿妈阿爸的念想，都被这个孩子给毁了！

可顾禹琛仍旧毫无保留地宽容，接纳他成了自己的孩子。

哄了半天后，顾禹琛听到哭声总算停了下来：“顾叔叔向大海保证，以后天天都去接大海放学，好吗？”

董大海长长的睫毛沾满泪水，大声道：“那明天的家长会爸爸也要去！”

家长会？

顾禹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江以柠。

江以柠冷漠地别开脸。

离婚材料都已经盖好章，她和顾禹琛再无关系，他要去谁的家长会，就更与她无关。

如果在家长会承认自己是董大海的爸爸，那他就真的洗不清了。

顾禹琛温声道：“家长会你让妈妈去。”

董大海立刻睁大眼睛，眼泪又跟泉水一样涌出来，大哭道：“妈妈病倒了，不能去家长会，难道爸爸嫌弃我，不想跟大家说你是我爸爸？”

“大海，过来。”沐妍儿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虚弱地咳嗽着，“妈妈可以去家长会，你别为难你顾叔叔。”

董大海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本来就是我爸爸，今天他们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我不管，我就要爸爸去家长会！”

“你这孩子，快起来！”沐妍儿咳嗽得更厉害了，满脸无奈和哀伤，“顾叔叔和你江阿姨本来就很照顾我们了，你让顾叔叔去家长会，让以后的弟弟妹妹怎么办？”

“我不！”

董大海眼睛发红，在地上打起滚，怒吼道：“顾叔叔是我一个人的爸爸，我不要弟弟妹妹！不要！”

一时间，家中再次闹得不可开交。

顾禹琛无奈又头疼地看向江以柠。

可还没说话，江以柠神色平静道：“你去吧，孩子最重要。”

妻子如愿说了自己想听的话，顾禹琛却反而一愣。

江以柠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我先休息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极重的惶恐，喉头一紧，当下就想开口问她。

可董大海的哭声不绝于耳，沐妍儿咳嗽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只能先压下一切情绪，回头哄道：“别哭了，顾叔叔明天陪你去家长会。”

又是一阵吵闹，江以柠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关上。

顾禹琛在心里暗暗道，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和以柠聊聊。

第二天，江以柠起得很早。

她不想在家里再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于是早早出了门。

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些没做完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江以柠买了一束花，来到南山墓地。

她是孤儿，在遇到顾禹琛的前半段人生光阴里，只有奶奶和她作伴。

后来顾禹琛出现后，他在这个地方答应过奶奶要好好照顾她，照顾这个家。

看着墓地上清晰的黑白照片，她轻轻地将花放在墓碑前，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奶奶，我要走了，可能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写信，到时候让守墓地的叔叔帮我捎给你。”

“奶奶，是他食言，没能保护好我，也没能保护好我们这个家，所以我不要他了。”

“奶奶，你不要为我难过，应该为我感到开心，离开他，我才算是重获新生。”

……

江以柠哭了很久，直到夕阳下山，天色开始泛黑，才起身往家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哭诉从屋里传来。

“顾大哥，肯定是因为我！以柠妹子离家出走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们去报警吧，去把她找回来！”

沐妍儿扯了一下顾禹琛的衣袖，双目通红。

董大海在里屋闹着：“不要，我要爸爸抱着我睡觉、给我讲故事，爸爸哪儿都不准去，就在家里陪我！”

江以柠觉得一阵恶心直窜胃里。

走进去后，几人面面相觑。

她没搭理，想直接回房，却被顾禹琛一把拉住。

顾禹琛面色隐忍：“你今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妍儿为了找你手都受伤了，我知道你有怨，有什么气冲我来，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沐妍儿红着眼走向前，想拉她的手：“江姐姐，都是我不对，我明天就和大海搬出去，你们别吵架，好吗？”

江以柠皱眉，躲开她的触碰，想直接进里屋。

没想到董大海直接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她手臂上：“坏人！滚出去！”

董大海这一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即便是站在旁边身为军人的顾禹琛。

“大海，快松口，你不能咬以江阿姨，这件事本就是我们耽误了人家。”

沐妍儿上前想要拉开他，却也没下去手，甚至让他咬的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