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后有脚步声跌跌撞撞的追过来。

“阿北，你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北！我骗她们的，那个电话我没打！”

我脚步不停，走出大门，任由雨水泼下，仿佛正等着这冰冷的雨水浇灭我心里的燥动和闷痛。

尹梦终于追上我，她紧紧拉着我的手，雨水将她脸上的妆浇花了，露出她发红的眼尾。

“阿北你都听到了什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想甩开她，她却一下子扑到我怀里，用双手紧紧锢住我的腰。

“你原谅我，我就是喝多了，你知道的，姐妹们聚一起就是什么都说的，大家都没往心里去的，我怎么会腻了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

我垂眸看她。

她眼底堆满了紧张和不安，那张唇现在说爱我，可刚刚她声音轻佻，说着早就睡腻了我。

倒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启唇。

“阿梦，如果你心里没有这么想，怎么会说出来？没有什么酒后失言，那只是你一个发泄的渠道。”

“我想我们应该分开了。”

我的平静让她彻底崩溃了，她不顾路上车来车往，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尹家在江城可谓是有头有脸，尹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对她像看待眼珠子一样护着。

江城没人不知晓尹大姐的脾气，她被娇纵惯了，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颐指气使。

可她却在这样的磅礴大雨中，在车流如织的马路上，给我跪下了。

我看到她的那些**妹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紧紧扯着我的裤腿，声音恳求：“阿北，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周围全是车子的鸣笛声，一道远光灯照来，我突然一阵恍惚。

我想起她当年也是这样在雨里紧紧抱住我。

五年前。

被誉为天才画手的我，因一起治安案件导致双手十指全部折断，即便痊愈恢复也会扭曲变形，以后再也拿不起画笔了。

与此同时，有人曝出我的画和某美术馆一年前收来的一幅画有高度的相似度，经数十个专家一致鉴定认为我是抄袭。

墙倒众人推。

大家开始质疑起我的其它画作也是抄的。

有人找到我五岁时临摹的一幅画，说画作看似稚嫩，实则功底深厚，一看就不是孩子画的，猜测是我父母为了制造我神童的人设找人画的。

甚至有人怀疑我曾经获奖的作品也是别人代画，或是贿赂了评审官拿到的。

我被众人全面的审判和否定，大家喜闻乐见神的倒下。

批判我成了一种风气。

我的恩师为了避嫌只能当众与我划清关系，我的朋友更是一个个的离我远去。

那个曾经骄傲，清高，满心只有绘画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堕落的我。

尹梦就是在那时闯入我的生活的。

我记得那天也是一个雨天，我浑浑噩噩的来到大桥边，想要一跃而下。

尹梦刚巧路过，她从车里跳下来死死抱住我，声音盖住了雨声：“你再给自己半年时间，当我向你借的，好不好？”

她强制性带我离开了家乡，用了半年的时间陪我游山玩水。

她的陪伴和开解让我终于从那段混沌的日子里解脱。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竟然是校友。

她是在我的生日宴上和我告白的，她用十艘游挺拼凑出了我的名字，将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投射到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上。

我不在乎这些，但我爱她，我彻底的爱上了这个将我从黑暗里救赎的女人。

回忆归位。

尹梦一直说外硬内软，我的确心软了。

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

“仅此一次。”

尹梦重重点头，可我心底却泛起一片茫然。

回到家，尹梦洗完澡窝在我怀里，依旧是一脸惶然：“阿北，你真的原谅我了吗？我以后不敢了。”

我只拍拍她：“睡吧。”

不多地，我和尹梦一起发烧了，我强撑着给她喂了药，守在她身边帮她换毛巾。

守到半夜我终于支持不住倚在床边睡着了。

等我醒来，身边没了人，只有一张纸条。

“阿北，公司突然有事，我出去一趟。”

莫名地，我调出了监控。

果然，她不是去什么公司，而是她的竹马林枫和人打架，她去支援了。

外面的雨己经停了，我却想起一件事。

我和她在一起的第二年，她为了照应我的心情从尹家的庄园搬到了我这个面积不大的房子和我一起住。

有一天我发烧了，她一个大**连吃什么药都不懂，她只能给林枫打电话。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人。

男人口气不善：“你还是让他烧死吧，尹梦，你一个大**跑去扶贫？你缺男人吗？再不济小爷我牺牲一下和你结个婚也行啊。”

尹梦却不生气，挂了电话，她和我解释林枫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就是兄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她笨拙的给我煮粥，学着网上的样子给我量体温换毛巾，可我仍然高烧不退。

她终于吓哭了，焦急的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派一个私人飞机过来送我去医院。

我失笑，只能勉强起身安抚她，教她用外卖给我买药，安慰她发烧是死不了人的。

那天她素颜朝天，眼尾全是哭过的红痕，我心软的一塌糊涂，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

可同样的雨天，她也能为了林枫丢下发烧的我。

她总是这样，所以我像站在天秤的两端，而放置砝码的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