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香香脆脆的榛子吃,没有干净的水源,也没有会板着脸盯着他的陆知衍了。
柏棠团成一团,脑子烧的难受。
只有在靠近陆知衍的位置,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他好像快死了。
果然坏鼠就是坏鼠。
都要被赶走了,还要给仆人添麻烦。
如果柏棠是陆知衍,柏棠也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燥热疼痛,从耳朵到尾巴尖都生疼,好像被人打断了又重新接上一样的难受。
“叽叽.....”
蜷缩在门口的小仓鼠发出一声极为弱小的抽泣声。
细微的鼠叫声极其隐秘。
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当作开门的声音忽视。
若不是陆知衍五感灵敏,恐怕都不会注意到门缝里,忽然多了一只小小的仓鼠。
柏棠又越狱了。
陆知衍叹了口气,心底生出细微的烦躁。
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像别人家的小仓鼠一样,乖乖在笼子里面混吃等死。
摇着尾巴讨好主人就够了,为什么总是要惹人厌烦?
干脆就放柏棠在地上躺着好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陆知衍冷酷的想着,身体却诚实地蹲了下去,把趴在地上的小仓鼠捡了起来。
触感似乎比之前更加灼热。
靠的越近,那股烤花瓣的香味就越发浓重。
搞什么鬼。
柏棠在嘴巴里装了烧烤架?
在掌心里翻滚的小仓鼠睁开黑溜溜的眼睛。
陆知衍下意识以为柏棠又要给自己一口。
却不想那坨小小的团子抱着他的手指,像是很难受一样,贴着他的手掌蹭了蹭。
好烫.....
未挂断的电话还在响。
陆知衍的老友,首都医院的张医生,正在喋喋不休地给他科普性知识:
“你知道一个S级的alpha有多强悍吗?只要你愿意,你能让你的Omega一胎108宝。”
“难道说你其实身有隐疾?你放心跟我说,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我会保守你的所有秘密,绝对不会让你颜面扫地。”
“来一趟我家。”陆知衍嗓音沉稳道,“有急事。”
对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暴走道: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吗,现在是凌晨两点,我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一台手术!”
“出诊费二十万。”
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一台手术的张医生,在半个小时以后,骂骂咧咧地闯进别墅。
他手里提着医药箱,砰的一声往桌上一放,抱着胳膊道:
“你最好有事!”
“有事。”陆知衍摊开掌心,将手里的小仓鼠递给他看,“它生病了。”
张医生抓狂:“我又不是兽医。”
柏棠被对方骤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发出了虚弱的吱吱声。
陆知衍脸上笼罩成了一层冷淡的寒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医生:
“他需要你。”
张医生:“......”
他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跟陆知衍当同学!
张医生是首都医院最好的主刀医生,从业多年,却从未整治过如此小体型的病人。
哦不,是病鼠。
做完一系列的基础检查以后,张医生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你饿着它了吗?”
陆知衍迟疑了一瞬:“五顿饭属于饿着吗?”
“应该不。”张医生道,“我可能知道它怎么了,你家的鼠**了。”
陆知衍沉默了:“它还小。”
“不小了。”
张医生道:“他只是长得比较瘦小,换算成人类已经成年了,会**实属人之常情。”
“能绝育吗?”
“理论上来说可以,你想让他做手术吗?”
陆知衍屈指轻敲了一下,略有些烦躁。
绝育有很多好处。
降低攻击性,让仓鼠更亲人,减少**期带来的痛苦。
诸如此类,细数不尽。
可只要想到柏棠会被人按着动刀子,陆知衍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细微疼痛。
可能是心脏病犯了吧。
陆知衍想。
谁规定没有心脏病的人,就不能心脏疼一下呢?
“先不绝育,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降低**期伤害的药物倒是有。”
张医生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对方是名兽医,比他更专业更体贴,也更适合被这位陆姓霸总深夜传唤,只为了给一只价值低廉的小仓鼠做治疗。
通话完毕。
张医生将视线投向陆知衍掌心里的柏棠: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有钱人在想什么,请我过来看病的费用,足够你买上千只同样的仓鼠,况且他看上去那么瘦小,一点都不可爱。”
“其实没有那么瘦小。”陆知衍道,“它团起来的时候比较圆润。”
张医生死死地盯着柏棠。
没办法从细长一条的仓鼠身上看出圆润的气息。
没必要跟好友进行争执,于是张医生赞同道:
“乍一看是不怎么样,但是细品一下还略有姿色。”
姿色?
陆知衍对柏棠向来没什么欣赏能力。
一只再可爱的小仓鼠,如果天天干坏事闯祸咬人,你也没办法欣赏他的美貌。
但是柏棠从客观上来讲,似乎的确符合可爱这个标准。
纯净的米黄色,卷卷的毛发,虽然不够蓬松,但已经隐约可见长大后可爱的雏形。
黑亮的小眼睛清澈可爱,抓在手里毛茸茸肥嘟嘟。
即便现在瘦小了些,但只要经过精心的照料,就会成为一只手都握不住的可爱小鼠。
陆知衍冷静的想,并不是他对柏棠的判断有失偏颇。
只是因为他见过柏棠以后的样子。
所以不管柏棠现在有多瘦小,在他心里都始终是邪恶的米黄团子。
张医生少见老友如此温柔耐心地对待一只小动物,其冲击力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违和。
十分违和。
“养点小动物也好,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冷心冷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祸害社会的不稳定分子,养只小动物,说不定能让你善心大发。”
“我不养。”陆知衍道,“我不喜欢毛茸茸。”
被讨厌了的米黄团子,在陆知衍的掌心里拱动了一下。
卷毛小鼠用**的小爪子搭住了他的大拇指,像是极为眷恋一样在他指尖蹭了蹭。
从来没有被柏棠温柔对待的陆知衍眼神一凝。
感觉自己的名声不保。
果然,张医生以看禽兽的眼神看向他,仿佛陆知衍是什么道德败坏的恶人:
“它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能当着它的面,说出讨厌两个字。”
“你不懂,它平时不这样。”
“你现在连一只仓鼠都要欺负。”
张医生痛心疾首:“你还能做个人吗?它又能吃你多少东西,少吃一顿饭的钱就能养活了。”
关于陆知衍是否是禽兽的话题短暂终结。
张医生的好友推门而入,匆忙地给柏棠做完检查以后,神情凝重道:
“不只是**,他身上的骨头应该断了几根,腿的弧度也不正常。”
兽医看向陆知衍:“你没发现他不舒服吗?”
陆知衍真没有发现。
上一世的印象先入为主,柏棠连掉了根毛都要吱吱乱叫半天,非得把笼子给打翻,在人类的掌心里打滚才能满意。
这一次受了内伤,竟然一声不吭。
陆知衍沉声道:“还能治吗?”
兽医摇了摇头:“他太小了,要是早点发现,说不定还能治疗,但是现在显然感染了.......”
“给它找个舒服的笼子待着吧。”
找个舒服的笼子。
等于变相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