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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礼捏着温曦肩膀的手不可控地颤抖,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大到温曦甚至有些疼。
这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之前她蹲在洗手间吐到昏天黑地的时候,谢晏礼正在沈晚怡的身边享受着别样的“治疗”。
温曦抬起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刚想开口,却被沈晚怡直接打断了。
她一把推开了温曦,拿起手上的纸巾,像恋人一样为他擦去脸上的污秽。
“温曦,你就算再看不上晏礼,也不至于提前喝鸡血骗他吧?你明知道他看不见,看到他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担心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鸡血?
也难为沈晚怡为她找到一个这么蹩脚却又合适的理由。
果然,在听到沈晚怡的话后,谢晏礼深信不疑。
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转身后用温曦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来:
“恶心。”
不知道在说血,还是在说她。
谢晏礼有洁癖,皱着眉去洗手间清洗去了。
哗啦哗啦的水声似在替人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温曦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心情管还站在原地的沈晚怡。
没想到沈晚怡却古怪地看她一眼,好笑道:
“温曦,你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温曦假装没有看到她眼底的幸灾乐祸和期待,她也不在乎了,她只想手术的日子可以快点到,好让她彻底无牵无挂地在剩下的日子里,只为自己活。
如她所愿,手术定在了一周后,距离她死亡还剩大概两个月。
谢晏礼得知有人愿意捐献眼角膜的时候,是他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重新看见色彩的这一天,可惜医院那边说捐献者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晚怡,谢谢你替我联系到这个机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没错,那天过后,沈晚怡就一直在调查温曦,在得知她胰腺癌晚期,却坚持要在死前把眼角膜捐给谢晏礼的时候,她乐了。
“温曦,你是什么意思?想在死后让晏礼一辈子都记得你,永远活在愧对你的痛苦里?”
温曦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沈晚怡,眼皮都没抬。
“随你怎么想。”
“有本事你就别告诉他眼角膜是你捐的!”
本来也没想告诉他。
温曦想。
她怕谢晏礼拒绝手术,那样她到死都欠他一双眼睛,死都死不安生。
所以,沈晚怡把所有的功劳都拦在了自己身上。
当天晚上,谢晏礼主动找了温曦,这么多天,他们一直在冷战,又或者是谢晏礼单方面的冷战。
“阿曦,我想知道你这么多年来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温曦没有抬头,一直在看手机里播放的静音视频。
“你觉得呢?”
她只觉得可笑。
谢晏礼沉默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轻声道:
“我知道了,如果这次手术成功,你也不用因为愧疚留在我身边了,我放你自由,我们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温曦在心里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
“好。”
谢晏礼不知道为什么,又气地转身离开。
在书房里拿出了那张委托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上面还印着盲文。
他拿出印章,决然地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温曦调高了手机音量。
那段视频里的他无比认真地对视频拍摄者许下诺言:
“晚怡,如果手术成功,我就和温曦离婚,娶你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那份被他放在书房抽屉里的离婚协议,在一个小时后被另一个人签上了字。
下面还放着一份眼角膜捐献协议。
落款都是温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