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妤是被生生做醒的。
男人压在她身上,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她,清晨的窗外有金丝光线折射进来,远处连接天边地平线霞光乍起,鸟雀嘶鸣。
她从遽痛里清醒,然后黑漉的瞳仁又被惊惧惊恐所取代。
因为她发现。
身上的人,不是她的未婚夫顾季泽。
而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京圈煞神。
霍烬枭。
巨大的惊恐席卷了她,她几乎立刻用力挣扎,身上的男人察觉她的抗拒,眼眶一冷,接着拿起旁边衬衫,颀长身形翻身而起。
晨光熹雾中。
盛晚妤看到男人蜜色的肌肤,健硕的胸膛中,全是斑驳抓痕。
太阳穴酸痛抽搐着。
她惨白着脸,开始回忆昨天经过。
昨天。
她去医院探望她躺在医院两年从植物人刚醒过来的名义上的姐姐盛明嫣。
却无意中听到顾季泽对盛母倾诉衷肠。
【我只是因为她跟嫣嫣有三分相似,所以对她格外照拂。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我心里,只有嫣嫣。】
她和顾季泽年少相识,校园恋爱,她几乎将全部的青春都奉献给了他。
大学时她追着他满校园的跑,毕业后她耗干心血帮他公司上市,助他跻身帝都四大世家。
甚至他们约定好下月订婚。
她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
却原来。
就只是一场‘误会’。
却原来。
就只是因为她跟盛明嫣有几分相像。
后来,她不小心喝多了酒。
迷糊之中,闻到了一股熏香。
再然后,她被一个人带走了。
那人身上味道很好闻,所以她很安心顺从,却未想到,那人刚把她带到这里,就将她摁到了落地窗前……
急促靡乱的片段涌入脑海。
盛晚妤越回忆,越觉得浑身冰凉,“你……你……”
落地窗边。
男人已经简单穿好衣服,衬衫的领口放纵的不羁的系到第三颗,锋利的眉骨轻挑,眼皮轻撩,眼尾一颗小痣妖娆,他动作优雅绅士,丝毫没有被拒绝的窘迫。
他甚至慵懒的坐在长椅上,上挑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衣冠楚楚,仪表堂堂。
盛晚妤脸色却更白了。
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霍烬枭——
Z国帝都四大家族之首最声名显赫的霍家掌权人,实打实的京圈太子。
地位显赫,权势滔天。
传闻此人喜欢裹着一层温和儒雅的羊皮,实则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狠厉无情。
他16岁,杀死自己的亲舅舅。
22岁,撞残了跟自己抢女人的薛二少。
25岁,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她却有幸曾在一次宴会偷偷撞见过他和助理的谈话。
彼时他正命令手下把薛二少拆分成18份,丢进不同的袋子里,然后丢进海里喂鱼。
她吓得回去后生了一场大病。
用疯批、变态、厉鬼,甚至不足以形容他。
京圈豪门无不惧他怕他。
盛晚妤哆嗦着唇,颤抖的指尖指着他,“昨晚,是你……你把我带到这里……”
愤恨,恐惧,控诉,不甘。
等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嗫嚅着唇:“你,你这是强……”
那个‘暴’字。
愣是接触到男人阴骛的视线,硬生生咽进喉间。
霍烬枭玩味地看着她。
他虚拢火光,点了根烟,目光上下打量她良久,语调莫名有些似笑非笑:“真有意思……盛二**。”
盛晚妤一阵莫名。
下一瞬。
男人随手拿起旁边遥控器,将卧室里的电视机打开,一段极其暧昧的视频映入她的眼帘。
酒吧包厢。
光线昏暗。
男人坐在椅子上,衬衫衣领已经被她扯得不成样子,喉结上清晰可见粉色咬痕,他扯了扯脖颈间的领带,神色一如既往的深沉内敛,不动声色。
而她以一种考拉抱似的姿态黏在他身上,双臂缠着男人的颈,带泪的吻落在男人眼尾的那颗血色红痣,带着委屈的哭腔:
“哥哥,我好想你……”
“我爱你……”
“哥哥……我想做你的妻子……”
“给我……”
妩媚的像是能滴水的娇吟回彻在耳边,盛晚妤一瞬间头皮发麻,耳尖红到滴血。
这是她的声音?
她还叫他哥哥?
不。
不可能。
怎么会……
长椅上。
男人狭长的眸轻眯,将她所有的神情收入眼底。
他忽然嗤笑了声。
“昨晚盛二**对我深情相许,自荐枕席。霍某原以为盛二**也是痴心一片,不忍辜负。可是我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如此强有力的罪证在前。
盛晚妤羞惭难当,强自镇定,缓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掸了下烟灰,表情很是随意,眯起的眼眶幽邃冷冽,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
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半晌。
盛晚妤深吸一口气,唇畔颤抖,认命般、硬着头皮开口:“我……很抱歉,霍先生,昨晚的事,只是个……”
手机**响了。
她话音一顿。
霍烬枭垂眸看了眼,眉眼微凝。
他起身,朝她温淡颔首,唇角虚勾,芝兰玉树,绅士十足:“稍等,我接个电话。”
盛晚妤愣愣点头。
男人挺阔的身形阔步出门。
光线拉长他的背影。
他身形颀长,茕茕孑立,端的是一身的萧疏宣举,君子谦谦。
他一走。
萦绕着的低气压消散。
盛晚妤松了口气。
她忍着巨大的酸痛,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穿上,脑中不断权衡。
霍烬枭是个假面绅士。
他嗜血暴戾,阴晴不定,行事乖张。
这样的人,当敬而远之。
绝不能有半点交集。
盛家虽说不能跟霍家相提并论,但也算是百年望族,跟霍烬枭解释一下,他应当不至于拿她怎样。
毕竟这事……他又不吃亏。
门未阖紧。
盛晚妤刚穿好衣服,蓦然听到门外男人阴骛冰冷的嗓音:
“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恨欺骗和戏弄。”
盛晚妤动作僵住。
顿了顿。
“你知道什么是人棍吗?”男人的语速忽然变得低沉缓慢,语调一字一顿,如同从残骸中悄然游出的毒蛇,湿滑阴冷,更如同地狱的修罗恶鬼,阴恻瘆人:“就是没有手,也没脚,只剩下感官,想死死不了。”
“——敢耍弄我的人,不论是谁,都会生不如死。”
盛晚妤浑身血液凝固,脊背发凉。
电话挂断。
霍烬枭转身进门。
盛晚妤立刻坐回床边。
男人进门后。
便见小姑娘如同三好学生一样,乖巧的坐在床边,黑眼珠子安静温顺的等着他。
这一发现。
似乎令霍烬枭心情很好。
男人菲薄的唇角不自觉勾勒起一抹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意,他嗓音也不自觉放缓,甚至称得上是柔和,如同春风化雨,细腻的仿佛能融化世间万物:“对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
盛晚妤掌心冒汗,下意识攥紧身下的床单,肩膀轻微发颤:“我……”
空气紧绷。
淡暖色光圈晕染在男人的侧脸,他弯唇,侧眸看过来时,整个人像是披了一层柔纱。
柔和朦胧,温润如玉。
可此刻,他在她眼中就是一只眼镜蛇,在朝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但凡她说错半句。
等待她的都是一口封喉。
霍烬枭睨着她的动作,“盛二**好像有点怕我?”
盛晚妤急忙摇头,“不,不是……”
霍烬枭:“那是?”
盛晚妤嘴角扯出一抹笑:“我是紧张,开心,不知所措。”
霍烬枭眉梢轻挑,似乎来了兴致:“哦?”
“因为……因为……”盛晚妤心跳加速,眼神慌乱,急速措辞:“我对霍先生,一见钟情。”
空气静默了一瞬。
有柔和的清风从窗外吹进来。
吹乱他的发梢。
霍烬枭盯着她的眼睛,唇角不辨喜怒:“当真?”
盛晚妤点头:“嗯。”
可霍烬枭显然并没有轻易就放过她的意思,盯着她片刻,又明目张胆的逼问:“可我听说,盛二**之前喜欢的是顾季泽,甚至爱他爱到割腕?”
盛晚妤心脏又提起来。
她没想到,霍烬枭……竟然还知道这件事。
她还记得,他们曾在金陵的流浪猫基地偶遇;曾一起看出日出,听音乐节;他们心照不宣的在帝大顶峰相见;在帝大校园操场满地的玫瑰花和周围人的起哄声中,确定彼此心意;
可是盛明嫣清醒,顾季泽转头就变了心。
她自以为的牢不可摧,实际上只要一滴水珠,就能将所有的幻象全都打碎。
并且,那时候自杀。
其实也不全为了顾季泽。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几近颠覆了她的世界。
那时她只是一时受了**而已。
盛晚妤掐紧指尖。
顶着头顶压迫性的目光,对上霍烬枭幽深的视线,唇角轻启,声线婉转轻柔:“顾季泽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之辈。哪比得上霍先生,不仅财势惊人,权势显赫。而且我昨天一见霍先生,便觉得霍先生相貌俊美,惊为天人。方方面面,都是顾季泽那种鼠辈远不能及。我又不是瞎了眼,当然分得清芝麻和西瓜。怎么看,霍先生都是最明智之选。”
这话表明她未曾戏弄他。
而且她刻意露出贪婪肮脏的嘴脸,她希望这男人能厌恶她这副谄媚的模样,然后立刻让她滚。
语罢。
她神情紧张,静待男人反应。
霍烬枭姿态散漫的坐在长椅,鹰隼般的眸子极具穿透性的俯瞰着她。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极其有规律的轻点,眸底幽暗晦涩,似乎在思索话中的真假。
时间如水滴,滴滴答答。
盛晚妤犹如看着古时位高权重喜怒难辨随时能定夺她生死的帝王。
就在她极度惊惧,惴惴不安之时——
他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形逆着光,朝她走来。
盛晚妤心跳狂跳,吓得往后缩。
男人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身侧,身子微微朝下倾轧。
他整个人覆过来,挡住了头顶的光线,压迫感十足。
那双幽深又危险的狭眸距离她不过咫尺,近得她甚至能看得清他眼底她的倒影。
他鼻尖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容。
盛晚妤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窗外有金丝光线透过香樟树叶缝隙射进来。
男人如同披着一身金芒,矜贵耀眼。
他尾音拖长,喉间溢出一道声线,沙哑如酒,醇厚深沉,于清晨迷雾之中,稍微几分魅惑撩人:“那……”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