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首的张屠户不耐烦地说，“还愣着干啥，给钱啦。要不是看在街邻的份上，我连一个大子都不会赊的。”

白娟咽了一口唾沫，困难地说，“各位叔叔伯伯，我娘病了你们是知道的，爹和凌霄陪娘去了医院。今天收的礼金全在这里，不过只有140块钱。还差46块钱......”

张屠户打断了她，“别在我面前卖穷，凌老爷子这个时候让你当家，就是知道你们白家有钱。”

白娟竭力保持着平静，“我公公打下的欠条，你觉得我娘会掏这个钱吗？”

张屠户冷冷地说，“你娘掏不掏钱，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今天要是收不到肉钱，我是不会走的。”

白娟拿着欠条，思忖了片刻说，“收的礼金我一分不剩，全付给你们，欠下的钱，你们给我一个月时间，到时候，我连本带息，一并付清。”

张屠户性子急燥，大声说，“你要是回娘家拿钱，用得了一个月吗？”

白娟冷冷地说，“怎么拿钱是我的事，我以人格担保，一个月内，保证付清你们的欠款。”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觉得几个大男人，要是逼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说出去有损声誉。既然这丫头夸下海口，说一个月内还钱，不妨给她一次机会好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凌华明吗，过几天，他总是会回来的。

几个人让白娟重新打了一张46块钱的欠条，约定还款期限为一个月，这才悻悻地走了。

送走几位债主，白娟赶紧去厨房掀开米坛子察看。

这一看不打算，直惊得白娟出了一身冷汗。

米坛早已见底，只有小半碗大米和一袋面粉了。

按理说，公公是厂里的工人，凌霄到了部队，虽说婆婆一直有病，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吧。

唉，还不是那笔天价彩礼给害的。

明天是回门的日子，新郎官不在，她还是决定一个人回娘家。

她不想走前世的老路，却不肯失礼，授人以柄。

白娟轻车熟路，一个人走进新房。

新房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的大红撒花被面十分喜庆。

前一世，白娟满心满眼里全是费征崎，哪肯跟新郎官同房。秦川也没有用强，只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重生过来，白娟发誓要好好待自己的丈夫，秦川却不在身边，她仍然一个人独守空房。

没有新郎官的洞房花烛夜便变得十分漫长。白娟辗转反侧了一夜，天不亮就起床了。

匆匆熬好稀饭，蒸好馒头，她才走出厨房，招呼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们吃饭。

稀饭熬得又浓又稠，大白馒头更是又绵又软，众人吃得十分香甜，却没有一个人对白娟稍假词色。

白娟并不在意，收拾好厨房，便辞别爷爷奶奶，回娘家了。

娘家离这里二十多里地，抄小路步行两个小时便到了。

太阳**辣地晒，白娟身上的衬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刚走到树荫下，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便出现在她面前，“娟！”

是费征崎！

费征崎身材修长，皮肤白净，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诗人般高深莫测的忧郁。

若在前世，白娟立即就沉陷其中了。

可是此刻，白娟心里却像吃了只死苍蝇样一难受。

她心里藏不住事，喜怒哀乐便全挂在脸上。

见费征崎叫得这么亲热，她一口便怼了过去。

“娟你个头，不会叫我白娟啦？”

费征崎吃惊地看着她，“两天没见，你好像变了。”

哪里是两天没见，分明是两世好不好。

白娟没好气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跟你又不熟，套什么近乎。”

“娟，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

费征崎的语气近似哀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参加高考。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了你爹当年的一句承诺，你娘的眼泪，就嫁给一个跟你素不相识的男人，值得吗？”

白娟冷冷地说，“是不是值得，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费征崎解释，“娟，我们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粮票，连粮本也没有......我们真的私奔，恐怕连一周都熬不过去......”

白娟想起来了，前世她确实跟费征崎商量过私奔的事。结婚的前一天，她一个人偷偷地到了约定地点，等到半夜，费征崎都没来。第二天，她才委委屈屈地嫁了。

但她很快就原谅了费征崎，还死心踏地地替他着想。

说到最后，费征崎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娟，我知道你心里在埋怨我。我并不是软弱，只是，我们都必须面对现实。”

白娟火冒三丈，“既然你都这么现实了，还跟我废什么话？”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一辈子都是真心的。我的生活中要是没有你，那将是怎样的暗无天日。”

白娟转身就走，“我明白了，你所谓的爱，只停留于口头，面对现实，就什么也不是。别废话了，我早看清了你的嘴脸，你说的话，连标点符号我都不会相信。”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的。娟，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费征崎追上来，忝着脸说，“听说凌霄打仗受了伤回来，得的钱肯定不在少数。你跟他没有感情，能在他身上多捞点钱也不错。你那么聪明，当然不需要我提醒就知道怎么做。听说，你光是上轿礼和下轿礼就收了300块钱......”

能把爱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费征崎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个渣男接近自己的所有目的就是为了钱，只可惜自己前世被鬼迷了心窍，竟天真地以为，他真是为了感情。

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不过，这些钱跟你有关系吗？”

从前白娟兜里哪怕有两颗花生米，都会分他一颗，今天这是怎么了？

费征崎百思不得其解。

“娟，你从前不是这样，怎么一下子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