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克平的话,字字锥心。
“思明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当着孩子的面说出那样的话,伤孩子的心,这就是你这三年来锻炼出来的道理?”
邢克平眉眼间的怒意难以压制,想到前不久宋暖暖说的那番话。
宋佩兰居然不要邢思明,还说出不要叫她妈,以后不认他这个儿子的话来。
当真是好狠的心。
“锻炼?”宋佩兰冷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一双眸子里没有半点以往对他的爱慕与关怀,只剩下漠然与嘲讽。
以前,宋佩兰身为副营长夫人,在外总尊称他为他的爱人,从未对他有过这副神情。
对他的喜爱几乎曝光在大众底下,毫不藏私。
更多的时候,邢克平因此而恼怒,斥责她不知廉耻。
邢克平的心底,腾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想到这三年,宋佩兰确实是受了些苦。
下放农场改造的人,哪有不翻天覆地变化的?
被她那样的眼神看着,邢克平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不舒坦。
邢克平移开目光,语气软和了些许。
“思明,好歹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你心里即便有再多的怨气,也不该撒在孩子身上。”
他这一副说教的语气,当真是摆足了副营长的气势。
提起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宋佩兰心里早就凉透了,没有半点期许。
宋佩兰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再度拉开距离。
“这点我当然清楚,所以我跟他讲了最后一次道理,他不听我也没法子。”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他是龙是虫,发展的如何,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邢同志,你身为副营长,这些话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一句邢同志,直接将邢克平拉回了不久前在甘河农场的那一幕。
当时,宋佩兰是怎么说来着?
要跟他离婚,她净身出户,连儿子也不要。
如今瞧着,宋佩兰倒不像是在闹脾气,更像是......真的下定了要跟他离婚的心思。
改革刚开放,也没有多少人离婚的。
邢克平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营长的位置,能够攀上他这层关系,结为夫妻,在旁人看来,那是宋佩兰这个乡野丫头高攀了。
可她却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婚?
怒火已然被勾起,邢克平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丢到了地上。
军区大院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佩兰有多么心爱他这个丈夫。
“我不管你平时怎么闹,我都不管你,可婚姻这种大事上,你却如此儿戏?”
“宋同志,你我是军婚,不比平常夫妻,你我离婚在组织看来是大事,是要网上打报告的,这事要是闹大,不仅你我,连我们背后的长辈也要遭受牵连。”
邢克平从未见过她如此坚决的一面,将教导下属的那一面直接摆了出来,气势凛人。
“离婚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听到最后,宋佩兰表情依旧无动于衷。
当初两人结婚,也是向组织打的报告,对宋佩兰好好的调查了一番,这才同意两人结婚。
邢克平本就不满这桩婚事,无奈即便他身为副营长,位置超然,也摆脱不了包办婚姻的牢笼。
正是清楚这一点,宋佩兰才坚决的提出离婚。
“你本就不想跟我结婚,下放甘河农场的这三年,我早就想清楚了,何必苦苦纠缠。”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离婚?我好早点回我的北大荒,以后也可以互不打扰,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
邢克平话都卡住了,合着刚刚自己的话都是对牛弹了琴,白说了?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这婚不是你想离就能离的。”
宋佩兰着实想不明白,自己都要成全他们,给宋暖暖腾位置。
怎么如今邢克平却严词厉色的拒绝?如果说真的是怕向上级打报告,宋佩兰是不信的。
宋佩兰抬头看向眼前身着军力色大衣的男人,心底没由来的涌起一股不耐。
事到如今,他凭什么不同意离婚?
各自安好不好吗?
邢克平盯着她的双眸,敏锐的觉擦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嫌恶。
这眼神化为一根刺,无形的刺痛了他。
宋佩兰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还是宋佩兰吗?
她冷漠疏离也就罢了,何时对他如此厌恶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即便你有再多的委屈,我以后慢慢补偿你,不要再说这些是是而非的话了。”
闻言,宋佩兰只觉可笑至极。
“我说什么了?邢同志,我现在很清醒的告诉你,这些话我发自肺腑,我远离你们,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宋佩兰不想继续多说废话,用跟直白的话告诉他自己的心思。
这三年,宋佩兰从一开始的翘首以盼,希望邢克平和宋家人能来看看她,她是被冤枉的。
盼了又盼,直到她双手长满冻疮都无人来关心半句。
再炽热的心,也早就被甘河农场刺骨的冷风吹灭了。
人总要向前看。
邢克平眸子迸发出一股陌生情绪,他觉着眼前的宋佩兰生病了,似乎是下属偶然提起的一个病症,叫什么心理疾病?
症状都跟下属提起的很是相似。
“你是不是哪里生病了,走,我到你去看大夫。”
话落,宋佩兰来不及作出反应,手腕就被他拉起,外力作用下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什么生病了,邢克平是不是疯了?他在说什么胡话?
干了三年的力气活,宋佩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
她一把甩开邢克平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冰冷。
积攒了三年的怨恨与憋屈,在此刻化为一股气,顺着手掌直接甩在邢克平的脸上。
“啪!”
“邢克平,你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