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殿**质虚弱，这十年怕是没少受寒冰之苦。而那猛药之事，更是......唉，不便多言。”
仙医轻叹一声，“听闻苏简殿下这十年都是在神兵营中度过，我真不敢想，哎......”
“最重要的是，他的灵力被封锁了，因这十年的磋磨，已经......”
徐芷染紧皱着眉头：“说下去！”
“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的灵力再也无法凝聚，只会和普通凡人一样。”
徐芷染闻言，瞳孔震动。
待仙医离去，她独自站立良久，声音低沉而沙哑，“传令，让何副将速来，本战神有要事相询。”
7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是徐芷染随继后初入天庭的那段时光。
那年，桃花纷飞，细雨如丝，我本欲驾驭祥云外出游玩，却被父神劝阻，说有贵客将至，需我留于府中。
心中不悦，我便漫步至瑶池之畔，以鱼为食，口中喃喃自语：
“都怪我那什么战神继姐，定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子，我才不愿她来当我姐姐！”
未曾留意，身后已有人悄然落座。
“原来在苏简殿下心中，我竟是这番模样啊。”
我猛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秀美而英气并存的脸庞，徐芷染正含笑望着我。
那一刻，我的心跳不禁加速。
那年我十四，初见徐芷染，便对她心生倾慕。
起初，我对父神迎娶新后母之事颇有微词，但因徐芷染之故，我竟开始期盼她能早日入住天庭。
如此，我便能日日得见她的风采。
徐芷染虽为继姐，却待我极好。
她年少成名，于神兵营中屡建奇功，被誉为战神，荣耀加身。
然而私下里，她从不以战神自居，反而耐心教我仙法，引我领略御风之术。
每当我闯下祸，她总是第一时间为我解围，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说：
“有我在，苏简无需害怕。”
梦中的她如此温暖，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但转瞬之间，她的神色微变。
梦境忽转，来到了我成年礼之日。
苏星辰，我那庶弟，故意将绣有徐芷染名字与鸳鸯图案的手帕公之于众，引发轩然**。
平日里忠心的侍从也突然倒戈，指控我夜不能寐，总想着往徐芷染的居所靠近，言辞间尽是我想染指继姐的不堪。
众人对我指指点点，仿佛我是那十恶不赦之人。
我奋力挣扎，试图逃离这无妄之灾，却终被郑音及一群神兵营的将士所擒。
她们肆意嘲笑，撕扯我的衣物，辱我为**之徒。
而父尊、继后，还有徐芷染，都在一旁冷漠的看着。
我数次尝试自尽，却总被及时发现，换来的是更加残酷的对待。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8
我从惊心动魄的噩梦中猛然惊醒，周身被冷汗浸透。
匆匆跑来安抚我的，并非往日的小池，而是徐芷染。
她见我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未散的恐惧，神色也不禁柔和了几分，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温柔地抚慰。
“阿简，没事了，阿简......”
她轻拍着我的背，而我，却怔怔地望着她，仿佛初见般陌生。
我试图挣脱这份怀抱，却被她紧紧握住手腕，不愿放手。
徐芷染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阿简，我知这三年你在神兵营中吃了不少苦头。”
她拉起我的手，这才注意到，因长期劳作，我的双手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指尖因频繁接触冷水而红肿。
“我方才询问了神兵营的副统领，那里的规矩确实严苛。你身为天帝长子，却被当做奴仆，我如此安排，确是我疏忽了。”
我低下头，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是奴有错，战神大人不必......”
“我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再称奴了。”
我低下头，不再言语。
整整十年，不是三年，也不是五年，是被变成凡人后漫长的让人绝望的十年。
起初，因为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我记不清受过多少次责罚。
这一切的根源，又是谁种下的呢？
郑音，那个狠毒的女人，总以徐芷染的名义对我施刑，她说这些都是战神大人的意思。
我承受的所有苦难，她明明一清二楚，如今却又为何装作毫不知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向忙于天庭事务的徐芷染竟破天荒地留在了我身边，亲自为我熬制汤药，细心照料。
我几次想要推辞，让她交给小池去做，她却总是充耳不闻，只轻声命令：“张嘴。”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一日，徐芷染因神兵营之事外出，府中只剩下我一人。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天庭的每一个角落，我唤上侍从小池，决定外出走走，透透气。
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未曾离开过这方寸之地，此刻的自由显得格外珍贵。
9
果不其然，一踏出府邸，我被苏星辰与魏子义堵住。
魏子义即将与战神徐芷染缔结连理，近期频繁造访天庭，二人的关系自是一如既往地亲密无间。
他们并肩而来，见了我，便有意拦下我的去路，企图再次对我进行羞辱。
“呵，这不是刚从神兵营归来的苏简吗？”
魏子义与苏星辰一唱一和，“你不是去神兵营学了十年的规矩吗，如今见到子义哥，怎不见你行礼问安？”
我低垂着头，试图避开这场无妄之灾，却被他们合力推倒在地。
小池见状欲上前护主，却被他们手下之人拦下。
“胆敢对主子不敬的奴婢，给我狠狠教训！”魏子义一声令下，小池瞬间被他的手下抓起来。
见状，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用身体护住小池。
然而，他们似乎乐于以此种方式折辱我们，丝毫未打算收手。
魏子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简，听说你在神兵营十年，除了武艺精进，还学会了不少伺候女人的手段。”
我身体紧绷，脸色铁青。
魏子义似乎更加得意，继续挑衅道：“不如，你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让我们开开眼界，或许还能饶了这丫头一命，如何？”
小池泪眼婆娑，拼命摇头，“公子，不可！”
我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悄然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器。
我目光如炬，紧锁魏子义的咽喉，只需一念之间，便可取其性命。
正当我准备动手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将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魏子义与苏星辰皆是一惊，尖叫着后退。
我倒下的瞬间，徐芷染瞬间冲上来，紧张地抱住了我，“苏简！”
我忍着剧痛，扭头望向呆立原地的魏子义与苏星辰，“魏公子，你与我那庶弟自幼便视我为眼中钉，昔日设计陷害我进神兵营还不够，如今竟想置我于死地吗......”
徐芷染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目光如利刃般射向二人，满是愤怒与威严。
魏子义面色煞白，急忙辩解，“芷染，此事与我无关......”
徐芷染冷声下令：“将他们二人拿下！”
10
我终是安心地陷入了昏迷。
徐芷染在我耳畔细语，“我才离开一日，你便如此令我忧心，快快康复吧，苏简，我求你。”我刻意自伤，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未伤及根本。
魏子义是徐芷染的竹马，他对她的倾慕由来已久，昔日与苏星辰联手设计我，皆因嫉妒我与徐芷染之间的亲近。
而今，徐芷染这把利刃，也将成为我复仇路上的刀。
三日后，我苏醒，徐芷染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
我静候着她的反击，却未料她只道：“既然苏简已醒，便对那二人略施惩戒，放他们离去吧。”我惊愕地望向她，泪水滑落，随即化作一抹苦笑。
随后的日子里，我对徐芷染缄默不语，她依旧每日前来探望。
五日之后，我终是开口，而徐芷染满怀欣喜地靠近，却只听我淡淡一句：“战神大人，我请求一人来自神兵营，此人名为顾白。”
徐芷染闻言，眉头紧蹙。
顾白，在神兵营中名声狼藉，出了名的公用鸭子。
“苏简，我原以为你在神兵营十年，会有所蜕变，却不料你竟与这等自甘堕落之人有瓜葛！”她的语气中满是失望与责备。
我冷笑以对，她的高傲与偏见，我早已领教。
她怎会知晓，在我绝望之际，正是顾白伸出援手，将我拉出深渊。
他本是平凡人家的儿子，因家中急需银两为弟娶妻，而被五两银子卖入神兵营，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世人皆道他肮脏、不自爱，可这一切，又岂是他所愿？
正如我，身心皆已千疮百孔，又有谁问过，这是否我所求？
自此，我再度陷入沉默，日复一日，**不语。
徐芷染望着这样的我，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将顾白带到了我的面前。
11
当顾白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紧紧抱住他大哭。
我曾对他许下承诺，一旦我能摆脱那哥囚笼，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解救出来。
“苏简，你现在过得如何？”顾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他身上的伤痕，每一道都诉说着过往的苦难。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吩咐侍从小池去准备热水和食物，让顾白能够沐浴更衣，享受一顿久违的佳肴。
顾白吃得急促却满足，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我将顾白留在身边的消息，迅速在天庭中传开，引来了一片非议。
许多人指责我不顾颜面，为天庭蒙羞。
在徐芷染与魏子义商讨婚事的宴会上，魏子义率先发难，他的话语中带着刺，嘲讽道：“苏简，十年未见，你的作风倒是大变，竟与这等污秽之人亲近。这要是传出去......”
苏星辰也不甘示弱，冷笑附和：“是啊，听说你在神兵营那几年，寂寞难耐，常与将士们纠缠不清，一个有一个的女人出入你的营帐，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保持着沉默，而徐芷染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天帝威严地喝止了苏星辰：“星辰，住口！你哥哥的名声岂容你随意践踏！”
苏星辰虽有所收敛，但并未放弃对我的羞辱。
他借敬酒之机靠近我，故意将酒液洒在我的衣袍上，随后装作无意地拉扯，露出了我胸前那些咬痕和陈旧的伤痕。
我慌忙遮掩，却被他紧紧抓住，故意高声惊呼：“兄长，你身上这些......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宴会上的议论声四起。
徐芷染及时站出，将斗篷披在我身上，示意小池带我离去更衣。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伤痕，却选择了隐忍，不愿将事态扩大。
宴会结束后，徐芷染私下找到我，语重心长地说：“苏简，你应当明白，顾白在你身边，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为了你的名声，也为了天庭的安宁，还是让他离开吧。”
我静静地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会明白，顾白于我而言，早已超越了朋友或同伴，他是救赎我的家人。
12
在那段炼狱般的十年里，我身陷神兵营，沦为众人眼中可随意践踏侮辱的存在。
每位将士都能轻易上我的床榻，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某日，一位副将对我起了贪念，夜色深沉时，他闯入了我的房间，意图强行占有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白挺身而出，用他的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
事后我才得知，那位副将身染恶疾，顾白为了保护我，不惜牺牲自己，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若我忘却，便是天地不容的背叛！
面对徐芷染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我淡然一笑，反问道：“若是我拒绝呢？”
徐芷染眉头紧锁，随即，她温柔地抚摸了我的发梢，动作中满是柔情。
“听话，若你愿意，我会向父帝请旨，让你成为我的夫君，我们成亲。”
她的话语突然变得深情款款，“这三年，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对你，我早已情根深种。
所以，我要对你负责，阿简。”
我闻言，只觉得荒唐的可笑。
若是在十年前，这番话足以让我欣喜若狂。
但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纯真的少年。
我的身心皆已千疮百孔，犹如风中残烛。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我笑得苦涩。
“徐芷染，你真的了解，我这十年是如何度过的吗？”
她试图将我拥入怀中，我却轻轻推开了她，摇了摇头。
“你说你要娶我，你说顾白那样的人不洁不自爱。”
我缓缓褪去衣衫，露出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吻痕，以及郑音强加于我身上的奴印，遍布胸前和大腿。
“如今，我也成了这样的人。”
徐芷染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在我身上的伤痕间徘徊，惊愕与难以置信交织在她的脸上。
“不......不！这不可能！！”
我绝望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这一切，都是你间接造成的。所以，徐芷染，你还要坚持娶我吗？”
13
徐芷染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她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
而我，已彻底摒弃了外界的流言蜚语与异样眼光。
自我被送入神兵营的那一刻起，旧日的苏简便死了，如今存活于世的，只是一个为复仇而生的行尸走肉。
次日，我赠予顾白大量仙石，让他远走高飞，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净土，安度余生。
对于他而言，是否成婚已不再是生活的重心。
而我深知，自己的时日无多，必须抓紧完成未竟之事。
徐芷染在得知真相的那个夜晚，如同疯魔一般，即刻下令将何副将擒获，并对所有曾玷污过我的人施以极刑，万箭穿心，最后扔下诛仙台。
这些年的所有人无一幸免。
她跪倒在我面前，双眼赤红，恳求我的宽恕。
“阿简，没事了，所有知情者都死了，你再也不必恐惧了。”她声嘶力竭。
我漠然地扫过地上的尸体，轻轻摇头。
“不，还有一人未至。”
“郑音呢？她为何不在此列？”
不过半日，徐芷染便将郑音押至我面前。
那个曾经对我极尽虐待，白日鞭笞，夜晚摧残的恶魔，此刻被五花大绑，遍体鳞伤，哭喊着求饶：
“战神大人，苏简殿下，我错了！请饶我一命！”
我冷笑，抽出匕首，精准无误地划向她颈间的动脉，我要亲眼目睹她的血液一点点流尽，在无尽的恐惧中迎接终结。
郑音临死前，供出了魏子义与苏星辰，揭露了他们十年前合谋将我送入神兵营的阴谋，意图让我在那里受尽折磨，最好永远消失。
而郑音等人因贪恋我的美色，不愿轻易让我死去，这才让我苟延残喘至今。
郑音伏法后，我开始筹谋如何让魏子义与苏星辰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徐芷染始终伴我左右，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无论出行还是用餐，都亲自守护，甚至不惜违背与魏子义家族的婚约，誓言要娶我为妻，并寻求仙医为我祛除身上的伤痕。
可那些伤痕不仅仅是肉体的印记，更是心灵的枷锁。
徐芷染急于消除它们，不过是想自欺欺人。
去掉有用吗？
我坦然接受她的好意，心中却暗自盘算，用不了多久，真正的幕后黑手就会按捺不住，自动现身。
届时，便是收网之时。
14
徐芷染为了与我成婚，毅然决然地与魏子义解除了婚约，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魏子义。
他与苏星辰勾结，竟策划了一场天火，意图将我彻底焚毁。
在那场熊熊烈火中，我的居所化为乌有，火焰肆虐了一夜方歇。
次日，徐芷染心急如焚地从神兵营赶回，却只寻得一堆灰烬。
小池递上了我预先留下的遗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魏子义与苏星辰害我！！”
这几个字，点燃了徐芷染心中的怒火，她誓要为我讨回公道。
徐芷染亲手终结了魏子义的生命，更下令剥皮以示惩戒，整个过程强迫苏星辰亲眼目睹，致使他精神崩溃，沦为疯癫。
随后，那具无皮之躯被遗弃于万魔窟，任由魔兽撕咬。
苏星辰衣衫褴褛，口中不断重复着恐怖的景象，却无人知其身份，只当他是游荡的疯子，避之不及。
而徐芷染，在三日之后，举行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她的新郎，是一块冰冷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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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皆传颂战神对天帝长子苏简的深情不渝，即便阴阳两隔，也要以这种方式相守。
然而，真相却隐藏在世人无知的背后。
得知这些消息时，我早已远离这一切，隐居在百里之外的仙山小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世人只知徐芷染的痴情，却不知她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十年时光，让我彻底醒悟。
情爱不过是束缚心灵的枷锁，家族的责任与期待更是沉重的枷锁。
我虽曾动念亲手了结徐芷染，但转念一想，让她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小池端来了用新摘桂花制成的桂花饼，香气扑鼻。
“既然过往已成云烟，殿下只需顺从本心，享受生活便好。”
我品尝着桂花饼，望向远方辽阔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云游四海的冲动。
从此，我将以自由之身，遍览这浩瀚仙界的壮丽风光。
直到我身为凡人死去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