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位,立嫡立长,江月白其实并非嫡长子,他大哥江逾白才是皇室正统嫡长子,一出生便是风头无量,备受王公大臣们的瞩目。
而他江月白只是嫡次子。
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在他这个皇兄还是百年难遇、天资卓绝的天才情况下,他年幼江逾白两年的差距,成为了他和江逾白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江氏皇族的江山,未来就是江逾白的,一切对于江逾白都是囊中之物,
琳琅也是江逾白的囊中之物。
江月白心有不甘。
他不允许。
可似乎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八岁那年,他眼睁睁看着江逾白将六岁的琳琅选走,成为他的太子伴读。江逾白为什么非要和他抢人呢?他此前分明就已经有伴读了。
上书房,每个日光澄澈的午后,窗外的鸣蝉声声作响时,江月白都会红着眼,猫猫祟祟趴在琳琅和江逾白身后的桌子上,探出一双幽幽的眼偷偷地观察他俩。
虽然那时他还不知什么是情情爱爱,可他每次看到他俩亲近,他都会嫉妒得攥紧拳头,心底暴戾横生,想要杀人。
江逾白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郎,在琳琅还未彻底长开声名显赫前,江逾白在京中素有一见误终身的美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似琉璃至纯,一抹艳绝的唇红是他脸上唯一的浓墨重彩。
江逾白其实不是个爱笑之人,可面对琳琅时,他总是笑意吟吟,眼中是如水的温柔。
琳琅在裴家被金枝玉叶的养大,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小公子,挑食得紧,江月白发现,他那个大哥为了讨琳琅欢心,竟然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
午膳时,江逾白会将琳琅拥在怀中,将琳琅抱在怀里,手臂圈住琳琅纤细的腰身,温温柔柔地骗琳琅说,“琳琅,你又瘦了。”
一点储君的架子都不要,就为了让琳琅能骗多吃点。
江逾白舀了一勺雪莲桃花羹,然后抵在琳琅的唇前,示意琳琅吞下。
像是投喂一只仓鼠。
日头正好,午后的阳光如水澄澈,透过轩窗落在鎏金的地板上,反射出细碎流金的光芒。
琳琅抬眸望着江逾白,素来清冷无波的眼中似乎有了些情绪,然后轻声开口说:“太子殿下,琳琅不是小孩子了。”
“你才六岁,怎么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琳琅,你多笑笑,孤……我爱看,我喜欢看到你笑起来的模样。”他精致如玉的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
江月白闻言,眼睛又瞪大了点,趴在檀木桌面上偷偷地看着他俩,屏气凝神。
他也想看琳琅笑,可惜,自从他认识琳琅开始,他就没见琳琅笑过。
然后,他看到琳琅听到江逾白这句话,似乎愣了一会儿。随后,艳绝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三分弧度,双眼微弯,深冷的眼眸此刻仿佛如春风化开,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
他心神恍惚了一下,莫名有些酸。
江逾白的心神也恍惚了一下,心脏有一瞬间跳动得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琳琅抬眼,凝望着江逾白:“太子殿下,这个笑可以吗?……其实琳琅不是不喜欢笑,只是琳琅感受不到喜悦的情绪罢了。”
她是个天生便是个七情淡薄的人,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笑。
江逾白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琳琅的脸:“没事,其实我也是你这样的人,只不过,我每次见到琳琅你的时候,都会觉得十分喜悦罢了。”
江月白还在偷听,他觉得他和江逾白一样,他一见到琳琅就会偷偷的高兴,若是琳琅主动和他说两句话,他能偷着乐许久。
太傅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最前面的桌案前用膳,他看到琳琅和江逾白已经见怪不怪了,最开始他还会提点江逾白一句,成何体统,后来,他说了几次都不管用之后,他也不想说了。
打江逾白手板子无用,江逾白嘴上信誓旦旦说知错了,下次照样我行我素、绝不改正。
至于打琳琅的手板子?先不说他也惜才爱才,舍不得对这谢小郎君动手,再就是,他若是打疼了,他估计从皇帝、首辅、太后、长公主,宫里宫外的贵人没有一个会放过他。
吃不完兜着走。
平静的光阴一溜烟地走着,早晚上下学堂的时光又过了几月,
却变故突生。
江月白从趴在桌子上装睡偷听,逐渐变成了趴在菱花窗外偷听。
因为他发现,好像每次他从外面回来撞见江逾白,江逾白总是眸光闪烁,唯唯诺诺不敢和他对视,脸也是红彤彤的。
那抹红晕在江逾白那张细腻如同羊脂玉的脸上,十分清晰、无比明显。
简直诡异至极。
这……
难道谁敢不知死活,打他皇兄堂堂太子殿下的脸吗?
那时年仅八岁,尚且不通情爱的江月白十分不解。
于是,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他决定放堂后,装作有事出去,实则偷偷摸摸蹲在窗外,探出一双眼,鬼鬼祟祟地偷看。
他倒要看看,在他不在这半刻钟,上书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蹲了几次,前几次都无事发生,最后一次,终于被聪明绝顶的他找到了端倪。
江月白漆黑的眼眸滴溜溜的转着,透过窗口的罅隙往里看,目光看到上书房里面那一幕,目瞪口呆,大脑已经完全被烧红温了——
他竟然,看见江逾白半搂着闭目沉睡的琳琅,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动作娴熟,轻车熟路,完全没打扰到闭目沉思的琳琅,可见已经江逾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连男女之事都不通的江月白,结果初次面对的就是男男之事的冲击。
他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