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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如何送走夏初倾的,我愣愣地坐在工作台前,只觉得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她要结婚了?
我曾经那样期待我和她能有一场婚礼,可等着等着,也就不敢再期待了。
夏初倾家的条件很好,父母都是从商的,所以才养出来她那么个无所畏惧又爱冒险的性子。
我比夏初倾大七岁,家境也只是普通,父母还去世了,其实她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没看上我。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去她家上门的时候,她那高贵端庄的母亲对我投来的审视目光。
“你就是胡昭叙?”
我听得明白她的潜台词——就是你勾引了我的女儿?
可夏初倾那时候抓紧了我的手,那样无所畏惧。
她对她父母说,“爸妈,这是我爱的人,他叫胡昭叙。”
我记得她父母交换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眼神,随即对我露出客气的微笑。
“小胡啊,欢迎欢迎。”
可哪里有什么欢迎呢?
最初,逢年过节我都会买礼物上门。
可我没有太多的钱,每次买的礼物虽然尽力,但可能在她爸妈眼中也根本上不了台面。
我能从她爸妈的眼中看出礼貌的轻视。
她妈妈说:“小胡啊,以后人来就好,礼物就不用买了。”
我那时还不懂,还在努力对她微笑,“没关系的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的表情有些为难,“小胡,我们家不吃这个的,你也不要浪费钱了,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我张口结舌。
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
渐渐地,我就不去了。
夏初倾曾经很不理解地问我,是质问的语气。
“胡昭叙,我父母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你和他们无论如何都相处不来呢?”
她爸妈都是受过高级教育的人,不会在明面上给人难堪。
可就是那种明里暗里的轻视,才最让人难过。
我第一次和夏初倾吵架,就是因为她妈妈给她介绍男朋友。
门突然又响了,我回过神站起身来,“你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
现在来个什么活都好,只要能让我不要再想这件事,什么都好。
来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好,我的表带断了,请问你可以帮忙修一下吗?”
是很温柔的女声,我胡乱擦了把脸,“好的好的,我先看看。”
她看清我面容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从包里找出一包纸巾递给我,什么都没说。
“我出去买瓶水,”她说,“麻烦你先看一下。”
我很感谢这位客人的体贴。
等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开始仔细检查她拿来的表。
那是一块很老的机械表,隐约还有XX周年纪念。
“这是我父母结婚时买的,”女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表带断了也舍不得换,老人家念旧,一定要把这块表修好。”
“您父母感情真好,”我真心实意地冲她笑了笑,“我先帮您把表带接上,再帮您整体检查一遍。”
想了想,又笨拙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是黑心商家。”
我自己遇不到这样的感情,但是不妨碍我真心为这些能走完一生的珍贵感情真心开心。
女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先生请随意。”
表带好维修,但是检查到发条的时候我皱了皱眉。
“您这块表,平常不太好上发条吧?”
“是,”女人点了点头,“这表款式太老了,零件不好找。”
“真是很老的表了呢,”我有些发愁,“要不这样,你留个电话,我先去给你到处找找,要是能修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
“行。”她加了我的微信,对我露出歉意的微笑。“那就麻烦你了,胡先生。”
我是真心喜欢这些陈年老物件。
所以在修的时候也格外用心。
为了给这块表配上原厂配件,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问了多少个人,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
我兴高采烈给虞一然打电话,“我找到了!”
那边她也很高兴,说下午就带表过来。
等她过来的时候,我随手刷起短视频打发时间。
手指往下一滑,首页弹出的视频让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天作之合!来看看互联网新贵与世家公子的梦幻订婚宴!
场景美轮美奂,高大英俊的男人低头亲吻着娇小美丽的女孩,的确称得上一句天赐良缘。
可那是夏初倾啊。
我向来知道她穿婚纱很好看,也曾无数次被她借着系领带的借口搂着脖子亲吻,我曾以为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会是我。
她曾那样热烈地对我说。
“昭叙哥哥,我爱你,请等我长大!”
可长大的你,身边站着的却是别人。
她身边订婚的男人,分明就是那晚被她带回家,趾高气扬抱着她进房间的那位。
可夏初倾对我说过什么?
她说,大概两个来月吧。
......
多可笑。
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感情和时间就不值钱,就只配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上等人”玩弄在手心,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夏初倾,你会有报应的。
我看着看着,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
“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很难过呢?胡先生。”虞一然的声音响起,带着轻微的叹息。
“对不起!”我有些仓皇地起身,可抬头却看见女人艳丽的眉眼逼近,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
我谨慎地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拉开了安全的距离,这才对她说。
“虞小姐,请您自重。”
“十分抱歉。”她耸耸肩,示意自己真的没有恶意,“我会注意分寸。”
“表呢?”
她把手表放在柜台上,用手指推给我。
我稍微定了定神,接过表。
我听见虞一然在我身边笑了一声,“别急。”
“好了!”等到终于组装完毕的时候,我松了口气,“虞小姐,您可以......”
大概是低头太久有些缺氧,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眼前一片发黑,晃了晃,险些栽倒。
虞一然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就在此时,门帘一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哥。”
我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她怎么来了?
可紧接着,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愠怒。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