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且说陈大娘自邻村赖寡妇家打了酒回来,甫一进门便见家中三儿陈川立在院中翘首以盼,面上满是为难之色,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陈大娘疑道:“你不在田里跟你爹和你二哥干活,跑回来作甚?”
陈川苦着一张脸,“我晨起出门将盛水的四系壶忘在了家中,阿爹便让我折返回来取,谁知刚进门便遇上了隔壁阿萝妹妹,她来还两个瓷碗,还给了几文钱,我说不要,她放下东西便走了。”
陈大娘一个脑瓜崩儿敲在陈川额上,怒道:“她走了你不会追啊!不过一个菜包一碗粥,哪能收人家的钱?”转身拿过铜板便要往隔壁去,却被揉着脑门儿的陈川喊住了。
“你说她没回家?那她去哪儿了?”陈大娘听了陈川的话奇道。
原本村里姑娘白日里四下走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倒是阿萝近些日子状态不佳,整日闷在屋内,陈大娘才有这一问。
陈川摇摇头表示不知,只说见阿萝背了个篓子便朝东边儿去了。
陈大娘只得作罢,想着晚间将阿萝叫来家中吃饭,顺道把铜板塞还给她,心道这可怜丫头如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能多少帮衬一些便都是好的。
陈大娘口中的可怜丫头阿萝此刻正背着个竹篓走在山间小道上,篓中放了一把柴刀,一截装满水的竹筒和一个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
是的,阿萝独自进山了。
她本就已经不是原身,自然也不甚害怕那些魑魅魍魉的传言,虽说灵魂穿越多少也能扯上些鬼谈怪论,只冤有头债有主,赵大户家那些事儿到底与她一点不相干,想明白这点,阿萝便也再无顾忌。
眼下吃饱穿暖才是头等重要的事,她倒想得开,饿死是死,撞鬼死也是死,后者好歹能留有个身后名,众人提起她,便会道这丫头也是个颇有几分胆气的。
山下村背靠着的大山名为小云岭,阿萝的院子便在这村东头的小云岭山的脚下,小云岭的东南又连接着大云岭,再往后很远都没有城镇。
于是这山里除了山下村的村民之外,便很少有外人来。而因着赵大户的那桩案子,这几年连本村人都不怎么进山了。
阿萝往路两旁望去,满是郁郁葱葱的植被花草,她便放下一半的心来。
此时正值夏末,气候温热湿润,正适合各种植物生长,这一趟进山,想来会有收获。
家中米粮已所剩无几,仅余下的铜板还不够称两斤白面的,若是下定决心改善生活,必只能先从这山林间索取。
思及此,脚步便又快了些许,嘴里哼着小调儿,往密林深处而去。
步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正如阿萝所预料的,这林间多年未有人来,野菜野果着实不少,长得茂盛,阿萝心下大喜,连忙放下背篓,仔细分辨了起来。
见矮丛中有小小一个的红莓果,应是覆盆子一类的浆果,结得团团簇簇的,煞是好看,便蹲下捡了一颗,轻轻咬开。
谁料这红莓色泽鲜红欲滴,极为可爱,汁水却是能酸倒牙。
阿萝不甘心,又择了颗稍大些的,再一尝,却还是一个味儿。她有些失望,却也不舍得就此罢了,心想着酸便酸吧,囫囵果腹倒也可以,于是先摘了一小堆,背上背篓,又往别处去。
走了没多远,发现前方地上有一丛丛绿叶,叶片的背面红色筋脉和叶杆极为明显。
她取出篓中的柴刀,顺着叶片的根部往土里探去,果然探进一两寸便再不能再深入,于是刨开边上的土,便露出了一块深紫色的根茎。
阿萝将这一丛连根拔起,发现根部是似萝卜似洋葱般的滚圆一颗,用柴刀削开表皮,置于舌尖舔了舔,竟有丝丝甜味。
阿萝心下有数:这便是甜菜根了。惊喜之下,连挖了数棵,背篓中霎时沉甸起来。
最后几棵,阿萝小心避开肥大的叶片,尽量不弄断上边的茎叶,轻轻用手扒拉开根部周边的土,将整颗甜菜植株连同根须一起捧了出来,放入背篓中。
阿萝进山时已太阳高悬,在山里转悠了大半日,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便砍了些干枯枝条,用蔓藤捆扎好置于背篓的最上面,好带回家晚间做柴火用。
她背着满满当当的篓子回到小院,先把篓中的一应物件一一拿出,又小心捧着最后挖的那几棵甜菜植株,用锄头将院中的小菜地翻松了土,便刨坑种了下去,又打了井水浇灌,最后还撒了一把草木灰。
事毕,阿萝蹲在这孤零零的两株甜菜旁发呆,心下祈祷:可一定要开花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