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汤圆皱皱眉，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楚家送楚耀祖去念书，是举全家之力的，楚存金和楚存银小小年纪就下地干活，供养楚耀祖这个大哥。

楚耀祖不甘心只做一个白身的秀才，但一连考了几次，也没能中个举人回来。

他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去打点考官，偶尔还要和同窗们去城里论文会诗，维持着一个读书人的体面。

原本就不丰厚的家底，渐渐地空了。

楚耀祖不但没能光宗耀祖，还拖累了一家子越过越穷。

爹娘过世后，三兄弟就吵着分了家，分家后，二房楚存金和三房楚存银的日子好了一点了，大房楚耀祖这边的日子则是每况愈下。

楚存金和楚存银劝大哥放弃考举人，安安心心伺弄土地。

奈何楚耀祖不甘心，说是饿死也要继续考，最后欠上了高利贷，搞得家破人亡。

楚耀祖一家落水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可楚存金和楚存银兄弟俩硬是忍着没上门来看一眼。

因为看到了又不能不管，管又管不起，干脆等他们一家全都死了，直接过来收尸吧。

这不，两兄弟估摸着大哥一家应该是已经死透了，就相约着上门收尸来了。

看到被讨债的人洗劫一空的院子，楚存金和楚存银都有些难过。

紧接着，两人就看到大哥一家三口从屋里出来了。

“啊~鬼啊——”

两人吓得尖叫一声，立刻拔腿往外跑。

“别叫了，我们没死。”楚耀祖对两人喊道。

“没，没死？”

两人停下脚步，转头一看。

果然，他们脚下是有影子的。

“大哥，你们没事啊？”三房的楚存银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没事就好。”

二房的楚存金脸色顿时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村里人说你们死了，硬逼着我们过来收尸的。既然你们一家都没事，那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两兄弟转身就走，生怕多逗留一刻。

“爹。”汤圆伸出小手，拉了一下楚耀祖的衣裳下摆，小声说道，

“爹呀，你还不赶紧向二叔三叔示好，改变一下你糟心的人设吧。”

楚耀祖一点头，尴尬地叫住了正往外走的两人，“二弟三弟啊。”

前世的楚耀是独生子，想要适应自己有两个弟弟的事实，可不那么容易。

大哥一开口，准没有好事，不是借钱，就是借粮。

楚存金和楚存银立刻感到不妙。

两人的脚步更快了。

“以后我不去科考了。”楚耀祖知道，两个弟弟最在意这件事。

“什么？”果然，楚存金和楚存银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吃惊地望着楚耀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哥，我没听错吧？大哥说他不去考举人了？”楚存银小声问楚存金。

“对，”楚耀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死过一遭，我终于明白了，一个男人，若是连妻儿都养活不起，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功名？

以后，我会想办法挣钱，养活我娘子和汤圆。以前欠你们的，也会一一偿还。”

“当真？太好了！大哥，你可算是想明白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你早就该不去考了。一家人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快人快语的楚存银立刻热泪盈眶，一副苦尽甘来的表情。

可二房的楚存金却很冷静。

“三弟，这话你也信？以前我们不知劝过大哥多少次，他可有一次听过？”

一句话，顿时像一盆冷水一般泼下来。

“这......”楚存银也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楚存金冷声对楚耀祖说道：“先别说大话。你要真是想通了，就做出个样子来。等你能放下身段，去地里干活了再说。”

忽然，他又想起来了，讽刺地说道：

“对了，分给你的天地，都让你卖掉去换酒吃了。哼，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养活大嫂和汤圆。”

“这......”楚耀祖也一时语塞。

“快走。没的咱们也沾染了晦气。”楚存金说完，拉着三弟楚存银快步出了院子。

楚耀祖还是伸手打了一个招呼，喊道：“那你们慢走啊。”

明显感到两人的身形顿了一下。

两人都没想到，大哥最后开口说出的，竟然是一堆客气话。

楚存金掏掏自己的耳朵，小声对楚存银说道：“我没听错吧？大哥让我们慢走？”

要知道，楚耀祖因着自己是个秀才，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向来在楚存金和楚存银两兄弟面前是很傲慢的。

除了找他们借钱借粮的时候，平时都对他们呼来喝去。

两个弟弟恨死这个大哥了。

这是两个弟弟第一次听到大哥这么客客气气地对他们说话。

楚存金也感到很意外，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头，也不让楚存银回头。

因着来去匆匆，两人并未注意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呼~”楚耀祖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初来乍到的，他们也怕被看出破绽来。

“话说，老公......相公啊，你这个人设好像不太行啊。一心死读书，坑了兄弟还瞧不起他们。说实话真的有点讨人嫌。

这个家里家破人亡可以说都赖你。”张氏嫌弃地看了一眼楚耀祖。

“是啊，爹，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汤圆也嫌弃地看着自家老爹。

楚耀祖老脸一红，“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我来了，那肯定是要做一些改变的。正好我也不打算考科举，以后咱们种田......”

忽然想起，没有田了，忙改口，“做点小生意咱们一家人应该也能过下去。”

“做生意得有本钱啊。可现在我们连一口吃的都没有。”张氏皱起了眉头。

确实，昨天讨债的已经把能搜刮的都搜刮走了，现在屋里连吃饭的碗筷都没有，更别提粮食了。

“爹，娘，要不，咱们去后山找找看吧。”汤圆开口了，“我记得后面那座山叫做大荒山，山上物种挺丰富，说不定能找到吃的。”

“对对对，还是汤圆厉害，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张氏立刻兴奋了起来。

一家人赶紧朝着屋后的大荒山走去，张氏还从院子里捡了一个破竹篮拎在手里。

三人都是饥肠辘辘，可到了山上一看，这山光秃秃的，不像是有野果或者菌子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啊。”张氏顿时有些悲观，“难道要我们刮树皮吃吗？”

“娘，别灰心。再找找。”汤圆又往前走了一点。

楚耀祖看张氏很累的样子，上前搀扶住张氏，看着前面带路的汤圆，道：“娘子，天无绝人之路，咱再坚持一下。”

忽然，汤圆发出一声惊呼：“爹，娘，快来看呐。”

楚耀祖和张氏忙紧走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