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他青梅竹马,奉旨成婚。
多年以来他后院唯我一人,无女子不艳羡。
然而,北征之后,他领了一个孤女做了平妻,十里红妆,良田万顷。
用了我的嫁妆给她充排面。
甚至扬言我不过是个妒妇,根本配不上他。
可笑至极**至极。
和离以后,在疫病多发的难民窟,他红了眼,说:“凝儿,你以前,不是最爱我了?”
1.
“沈佳凝,娇娇和我在外面已经走了夫妻之实,她这辈子是跟定我了。虽然她是猎户之女,但是,作为我的女人,她可以和你平起平坐。”
洛宜修牵着那女子的手,在我面前横着自己的长缨枪,大有我不答应就一枪戳死我的架势。
拨开枪头,我抿了一口茶,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娇人儿。
“你也知道,她是猎户之女。我乃丞相府嫡女,她怎么配与我做同妻?”
下巴被男人一把掐过,我被掰着脸正视那人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怎么?你爹是丞相,我还是皇子呢!在这个府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羞辱你,你也要给我认了!”
确实,边境一个不知底细的猎户女儿和名满京城的丞相嫡女平起平坐,有够羞辱的。
扯起了一个嘲讽的笑,我直说道:
“王爷想怎样就怎样,还来问我做什么?”
从满眼欢喜到满眼生寒,我和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2.
从赐婚那日说起吧。
皇帝早早立储,是洛宜修一母同胞的大哥。
但是,我爹却心向三皇子。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作为丞相,常常在朝堂上打压太子一派。
我爹心中偏向谁,一目了然。
故而,年少的情谊消耗殆尽,他看到我,只有无尽的冷落。
一颗真心,也成了他嘲弄我的把柄。
不,年少的欢喜也是没有的。
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他曾经说过:“大丈夫戎马一生,我娶了谁,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娶沈佳凝,算是给你们除祸害了!”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我心中隐隐作痛。
这段姻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3.
虽不情愿,我还是给阮娇娇准备成亲所用的东西。
她是孤女,没有娘亲给她缝制嫁衣。
我请了春绣纺中顶级的绣娘日以夜继地缝着她的喜服。
完工翌日,我打算在阮娇娇给我请安之后给她。
正在无聊地和春红下着棋,沈娇娇来了。
我心中诧异,笑到:“你以往不是最喜欢晚起的嘛,今儿喜服来了,来的这么早?”
这几日接触下来,我发觉阮娇娇性格温婉单纯,像个小兔子一样,便渐渐放下了心防。
屏退了下人,她躲在屏风以后换衣服。
剪影上,她套上袖子,便惨叫了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之后在地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叫到:
“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抢王爷的!你快把喜服里的针拿出去吧!我马上就走!”
之后,我便听到了一声怒吼。
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单膝跪地,一手拉住沈娇娇,脱了那衣服。
衣服里面那一层满是银针,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看。
若是谁结亲时穿了这样的衣服,即使浑身扎的是血,也难以被人发觉异常,只能生生忍受痛楚。
“娇娇,你说什么傻话,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接着,一道掌风袭来,问都不问,洛宜修就认定是我。
但,在堪堪打到我脸的时候停了下来。
原是他还念着旧情吗?
下一秒,我的幻想就破碎了。
“你真是生的一户好人家!身为丞相嫡女,竟然如此下作!容不得一个孤女!”
成婚以来,他就是再不情愿,但碍着我爹的官位,他也不得不和我演着相敬如宾。
最多,在床事上激烈些。
现在,却因为那个女人,给我泼这样的脏水。
当下红了眼眶,我哂笑一声,自己竟然还对他抱有期望。
从他带回来阮娇娇那一刻起,我就应该知道,他已然不再把我放在眼里。
也幸好,我乃丞相唯一的嫡长女。
他的太子哥哥还需要我爹的支持。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是把我爹的脸面踩在地上吗?对付她,我有的是手段,哪里用得上这样?”
洛宜修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铁臂撑在我椅子两侧的扶手,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当初是谁恬不知耻地求我娶她?本王真是被鬼迷了心才答应了你!”
“来人呀!把王妃院里的下人都压上来!”
他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
是了,从小长大的情谊,让我遗了一颗真心在他身上。
这桩婚事,确实是我强求来的圣旨赐婚。
代价是,我在这府邸里活的毫无尊严,像个畜牲一样祈求着他的爱。
别过眼去,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始作俑者,眉眼间满是奸计得逞的意味。
她的算计,怕是还有后招。
怪我愚蠢,居然还想着和她共享洛宜修的爱。
却忘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果然,在一个小丫鬟跳出来颤颤巍巍地质控我时,阮娇娇迫不及待地叫了出来。
“姐姐,你居然是这种人!我想着来这个府里,和姐姐一起伺候王爷,处处忍辱负重,没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容不下我!”
“既然王爷现在知道了,我也没法替姐姐隐瞒下去了。姐姐她…曾经在我房中下药,要不是馨儿,我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阮娇娇顶着一张小白花的脸,哆哆嗦嗦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封密信和一个小药瓶。
洛宜修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铁青。
那巴掌终究落在了我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被禁足2月的惩罚。
耳中都是嗡鸣声,一切都像是被关进了壳子里,听得不真切。
脸上仿若烧了一样,**辣的。
“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比那争宠的妓子都不如!”
我就该受他这样的侮辱吗?
明明不冷的天气,我却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他明明知道,那不过是我房外的一个粗使丫鬟。
即使我蠢笨如猪,也不会把这样的腌臜事交给一个外人做。
更何况,谁过来试衣服,还带着毒药和证据?
这么拙劣的手段,长在深宫的洛宜修,真的看不出来吗?
眼泪模糊了双眼,委屈与不甘在我心中滋长。
年少的喜爱转化为了浓稠的恨,生生将我溺毙。
4.
被禁了足,我在自己的院落里放风筝,读书,踢蹴鞠,好不快活。
不用管家,计算着偌大一个王府的茶米油盐,我都长胖了几分。
正指挥着丫鬟春红带着风筝往上飞去,一支箭把它射了下来。
那只鸢型的风筝呜呦呜呦地叫着落了下来,挂到了一棵树上。
不一会儿,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径直进到了我的院子里,叫唤着:“我家**射下的风筝在哪儿呢?”
春红推了她一把,说:“你这小丫鬟果然和你主子一样没有礼数!问也不问,直接进了我家主母的院子,张口就要东西!”
那小丫鬟怕是阮娇娇自己从外面买来的,着实和她那主子一样,没脸没皮,喜欢抢别人东西。
给春红使了一个眼色,那小丫鬟挨了一顿教训,被赶了出去。
临了,她对春红气愤地说:“等着我叫我们主子教训你!”
春红叉着腰给我约她,哂笑道:“因为她那狐媚子主子,现在一个小丫鬟都敢威胁我了!”
我被逗笑了,打趣她:“那小丫鬟这副样子,还不是因为王爷护着她。要不,你跟着她得了!”
这个她说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才不要嘞!我要和**一直在一起!”
不错,春红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
正说笑着,大股的浓烟飘了出来,遮住了天空,隐隐还带着股肉香味。
我率先反应过来,叫道:“走水了!春红,我们快逃出去!”
洛宜修喜欢江南的亭台楼阁,我为他跪求求了大师十天,修得了这样的王府。
五步一阁,十步一楼,都是木制的。
天干物燥,木头连成一片,不一会儿就是一片火海。
眼看着火从渐渐地烧到了我这里,我心下一横,抓起来小厮手中的水也开始去救火。
受到我的感染,不论是谁,都开始救起火来,顾不得什么形象。
火势渐渐平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叫我去见王爷,说是有急事。
顾不得打理自己的形象,顶着被烟灰熏过的脸,我跑了过去。
刚踏入房门,一声爆呵传来。
“沈佳凝!身为当家主母,你居然任由大火毁了娇娇的院落,你可知罪?”
男人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和厌恶,唾沫星子有的还溅到了我的脸上。
擦了把脸,我感到可笑。
“你不先惩治纵火者,反而来指责我?况且,你给我禁了足,我怎么管阮娇娇院子里的事?”
站直身子,我直视进他的眼里,不再闪躲,里面是明晃晃地指责与讥讽。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王还冤枉了你不成?你说,作为当家主母,是不是该你管府中的上上下下?这次酿成大祸,你就开始拜托责任了?”
“如果你所谓的当家主母就是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的话,我做不到!”
看着明晃晃偏袒别人的人,我仿佛跌进了暗河中,喉咙里哽咽着话却说不出来。
想到之前的事,我对他,已然厌到极致。
“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已经,不想再争辩了。
他爱怎么罚怎么罚吧。
反正,我爹是丞相,他需要我爹。
“你爹在朝堂上最汲汲于权势,作为他的女儿,你也是这幅德行。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不必管家了,就交由陈妈负责吧。这样,你也别说我苛待了你。”
洛宜修剥了我的掌家权。
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
阮娇娇牵住洛宜修大掌的手指收紧,纤纤细手上显现出几根碍眼的青筋,显示出了主人情绪的不平静。
她的眼底竟然闪过一抹欣喜?
后来,阮娇娇被八抬大轿地娶了进来,红妆十里,良田万亩,其中珍宝数不胜数,竟是比我当年还要盛大。
看着有点眼熟的礼单,还有铺子里的报账,我直接被气晕在了房里。
这一对狗男女!
洛宜修那厮,竟然用我的嫁妆去补贴她的妾!
我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他这样的恶心!
给我爹去信一封,有些计划,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5.
日子就这样不闲不淡的过着,时间长了,我也做好了准备。
阮娇娇也成了新的当家主母。
丢了权势,丢了夫君的宠爱,府中竟开始苛待我的吃穿用度了。
他们也真好意思!
用的我的钱撑起来这样一个王府,还针对我?
以前我傻,经常把铺子里的活钱流入王府,让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钱就是王爷的。
现在看来,狗奴才就是狗奴才。
和他们主子一样,养不熟的。
春红叹着气,说到:“**,在这样下去我们院里的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无妨,你去了铺子知会一声。以后我的铺子进的账,只能进我的院子。”
春红笑嘻嘻地领命而去,出门还差点被门槛绊住。
之后,阮娇娇带着人来闹了一顿,被我两三句讥讽地红了脸,气愤走了。
临了,她身边那个小丫鬟,叫馨儿的说道:“她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等主子生下小公子,她还不得把钱交出来!”
阮娇娇好像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大声炫耀道:“确实,我现在着急什么!王府这么大,东西这么多,足够我花了。将来生下孩子,我就是世子她娘。”
“不像某些人,一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
看着阮娇娇一步三摇地走了,我想着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自从她嫁来以后,我便安排了几个机灵的丫头带着她去享受着京城的如云富贵。
如今,她一天三洗,要用牛奶洗,配着清晨的花露。
睡觉要用名贵的香料,吃饭要换着各色名石餐具,首饰要最时兴的。
就是平常熏的香,她也非要用贵族和皇室特用的奇楠香。
而她不事生产,要想维持现在的生活,只能挥霍王府原本的家底。
看,我对付她,从来就不用和她互相扯头花争一个不值得的烂人。
只用略施小计,便能让她以后的日子每天过的抓心抓肺。
只是,说来奇怪,阮娇娇不过进门几天,便有了孩子。
和洛宜修夫妻多年,我不但没有怀上孩子,身子反而越来越差。
这其中的猫腻,越想越让我心惊。
一个手势呼来爹给我的暗卫,我低语几句,让他们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