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与顾开赫便是因为这腊梅结缘的。
那年我刚及笄,他刚出宫建府。
那年上元灯节,我在摊主那里买了一个腊梅图案的花灯,街上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顾开赫提着一个款式相似的花灯迎面走来,他笑着说:“好巧,我们的花灯是一对。”
我没理解,他指了指花灯上的一行小字:“你花灯上面提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我的是[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红了脸,他的蓦然一笑,乱了我的心曲,从此我的心上便多了一个人。
自那以后,京都的茶馆,酒楼总是与他偶遇。
顾开赫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润如玉,我们一起品茶、吃饭、听戏,爱情的种子悄悄萌芽,愈长愈大,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皇五子顾开赫。
“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毕竟是个皇子,五品侍郎的女儿够不到王府的门楣。王侯将相,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一个人的心如何能掰成那么多块,父亲不忍你去给别人做妾。”
父亲当时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说顾开赫不是别人,他是跟父亲一样从一而终的人,我是他唯一的妻,做给外人看的妾。
嫁给顾开赫的时候,我十七,他二十。
他说上元之夜,人山人海他一眼便看见了我,粉面玉雕,他忍不住跟我搭了话,从此他心里多了一个人。
新婚之夜,他掀开我的盖头,流着泪许诺道:“婉柔你虽以侧妃身份嫁过来,但你是我唯一的妻,我不会再娶别人。等你诞下王府嫡子,我便向父王请旨升你为王妃。”
嫡妻的身份我没有那么在乎,我知道他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
结婚三载,我们如胶似漆。
只是嫡子还没有生出来,顾开赫便被皇上赐婚当朝丞相之女。
天子赐婚,黄恩浩荡。
顾开赫为了拒婚,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膝盖乌青乌青的,我心疼的直掉眼泪。
父亲跟我说顾开赫在朝中很举步维艰。
三皇子和四皇子争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一个是皇后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一个宠妃之子贵门出身。可这两位,一个胸无大志,一个肚无点墨
可偏偏,一向中立的丞相等诸位老臣开始把最有才华的顾开赫拉入了夺位之争中。
赈灾救济这样重大的差事就要落到顾开赫的身上,只是唯一的条件便是娶丞相之女乔丝雨。
我的夫君心有沟壑,胸有乾坤,心怀天下,怎可一直屈居人下。
我心疼他,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对他说:“相公,乔丝雨你便娶了吧。”
顾开赫红着眼:“我不求江山权势,我只要你。”
这晚雷声鸣鸣,他紧紧搂着我,泣不成声。
可我们都知道,圣意不可违,不过早晚而已。
只是当年那个我手破点皮都要兴师动众的顾开赫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醉心皇权的顾开赫。
我在雪地里跪了一整晚他都没有出门看一眼。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他也没有来看我。
他任由着乔丝雨欺负我,甚至助纣为虐。
我被乔丝雨赶出了沁香阁。
这是乔丝雨第二次赶我。
乔丝雨迎进门的那天,是个很盛大的婚礼,十里红街,丞相给他女儿置办了几十箱嫁妆。
这天,她把我从主屋赶到了沁香阁。
她以王妃之身入王府,为妻,为正,我这个名义上的妾,自然没有理由继续鸠占鹊巢。
顾开赫知道后,里里外外地张罗布置沁香阁,专门让人在窗口栽了株腊梅。
明明是他跟乔丝雨的新婚之夜,顾开赫却宿在我这里,他说:“婉柔,相信我,我不会碰她,等赈灾结束后,便会与她和离。我不想求权,如果要求权,当初便不会求娶你。”
我信他。
如今我又被乔丝雨仍进一个荒废的屋子里,顾开赫一定是知道的,是他默许的。
这屋子里积满了灰尘,大冬天也只有一床单薄的被褥,屋里没有生炭。
房屋落了锁,呼呼地寒风透过漏了个大洞的窗户吹进来,屋子冷的像冰窖,我的心更冷。
落胎后,我患上了下红之症,我身形枯槁,感觉自己好像随时要死去。
我数着日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父亲只我一个女儿,我若死了,父亲的尸首便无人收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