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元佳节，万千灯火。

京城大街小巷处处灯火通明，唯有锦衣卫指挥使顾锦宸的府上清冷萧瑟。

桌案前，白汐月看着面前白纸上的休书二字，捏紧了狼毫笔。

三年前母家遭祸，无一人存活，从那时起，夫君顾锦宸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顾府便是她的家。

只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许久，笔尖的墨滴落了下来，晕花了纸上的字迹。

白汐月目光黯了黯，沉默铺好张新的宣纸，一笔一划地重新写下了“休书”这两个字。

写到一半时，丫鬟小蝶从外面跑了进来，语气雀跃：“夫人，外面正在举行元宵灯会，热闹极了，您不出去看看吗？”

话落，恰逢烟火轰鸣，照亮半边天。

白汐月抬头看去，眼中露出一丝向往，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收回视线，看着案上已经写了一半的休书：“夫君还未归，等他回来，看他的意思吧。”

小蝶忍不住道：“以往夫人还未出阁时，明明最喜热闹了，但自从嫁进顾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蝶。”白汐月蹙眉喝停了她的话，心里却充满了苦涩。

三年了，她故作出一副淡然模样，以为能骗过所有人，结果不曾想，却连个小丫头都没能骗过。

失神间，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大人回来了！”

闻声，白汐月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跑出去相迎。

远远地就看见夜色中，一身飞鱼服的顾锦宸正款步而来，身姿挺拔，风光霁月。

“夫君，你回来了。”

顾锦宸身上带着些寒霜，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从她身旁掠过。

白汐月僵了瞬，回头去望，只瞧见顾锦宸没入门内的背影。

一阵冷风吹来，她喉间一阵刺痒，却还是生生压下，迈步进了房。

屋内炭火燃着，有些许热。

白汐月伸手为顾锦宸取掉披风，却听“啪”的一声。

一个同心结从中掉出，砸在地上。

她俯身捡起，眼睫微颤。

这是元宵佳会上才会有的东西，所以顾锦宸已经去过了？

更重要的是，这同心结都是女子赠与心爱男子的定情之物......

思量中，白汐月忽觉手中一空。

回过神，就看到顾锦宸已经拿回了那同心结，冷着脸看她：“做事毛毛躁躁，要你何用？！”

白汐月被这话刺得呼吸发窒。

但更让她揪心的，是一向镇静的男人此刻竟有些紧张！

白汐月忍不住开口：“夫君，这同心结是何人送你的？”

顾锦宸语气冰冷：“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语毕，他转身进了内室。

留下白汐月定定站在原地，心抽疼得厉害。

蓦地，她喉咙泛起一股腥甜，竟咳出了鲜血。

在她身后的小蝶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白汐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只是她看着那手绢上的鲜红，蓦地想起三日前自己去医馆看病时大夫说的话。

“夫人，您本就患有心悸，加上终日郁结已经药石无医，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