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工地沉寂。巨大的塔吊如同远古的怪兽，矗立在夜色中，机械臂微微摇晃。白昼里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被深夜的寂静取代，只有零星几盏工地灯孤独地守护着钢筋丛林。

“滴——滴——滴——”

警报声打破了宁静，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回荡。秦不易猛地从床上坐起，耳边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嗡鸣。他抓起手机，一条紧急消息弹出：“一区四号脚手架坍塌，立即到场。”

他迅速套上工作服，拎起安全帽冲出房间。走廊里已有人开始奔跑，大多是来自本地的员工，他们用快节奏的方言相互喊话，但在秦不易耳中，只能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单词：“塌了”、“伤了人”。

工地现场灯火通明，像是被激怒的巨兽。脚手架的钢管交错堆叠在地，几名工人正慌乱地挖掘，试图清理出被困人员。空气中充斥着泥土和焦急的汗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仓促的恐惧。

“停下！”李行舟站在坍塌边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周围的喧闹，“不要随便动！你们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他快速扫了一眼坍塌的区域，头顶的塔吊正危险地倾斜，钢索发出微不可闻的颤音，仿佛随时会崩断。他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应急处理方案，最后冷静下达指令：“马上联系吊车，把这里清空！另外，谁负责记录安全巡查？立刻把今天的巡查记录交给我！”

但没人回应。四下安静了一秒，又陷入更深的混乱中。

秦不易深吸一口气，按下对讲机：“安全指挥中心，这里是秦不易。一级警报，立即启动全员应急响应。”

就在此时，他看到倒塌的脚手架下隐约露出一只手，指甲间夹着泥土。手掌无力地垂着，像是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什么。秦不易心头一紧，不禁向前迈了一步。

“别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种命令的威严。他回头，看见一个身影走进灯光中——是唐明川，工地的项目经理。

“秦工，这是一次意外。”唐明川的语气沉稳，但眉宇间带着难掩的疲惫，“我们只能尽力挽救后果。”

意外？秦不易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掌，再看看周围断裂的钢管和扭曲的防护网。多年安全工程师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次单纯的意外。

“把这里封起来。”他盯着唐明川的眼睛，语气低沉却坚定，“这件事，我会查到底。”

黎明破晓时，工地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昨夜的坍塌事故被紧急清理，秦不易站在指挥部的窗边，远远望着那片已经被隔离的区域。现场看似井然有序，施工机器重新运转，工人们低头忙碌，但他心里清楚，昨夜的事故远没有结束。

“秦工，记录来了。”

一个年轻的助理抱着文件匆匆走进来，把一叠巡查记录放在桌上。他随手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记录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连一处松动的螺栓都没有提及，但这样的完美却让他更加不安。

“这么干净，未免太刻意了。”他喃喃道。

助理迟疑地开口：“可能是……巡查员怕担责任，没敢写？”

秦不易放下记录，抬眼看了他一眼：“怕担责任，就不配做这份工作。”

助理被他的目光盯得低下头，连声应是。秦不易没再说什么，拿起安全帽，径直走向现场。

工地的空气中弥漫着湿土和柴油的味道。秦不易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脚手架坍塌的区域。他的目光从地上的碎片扫过，停在了一根断裂的钢管上。他蹲下身，捡起那截钢管，用手轻轻抚摸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