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胭以为二爷这回真伤了施采芙的心,无奈问:“可咱们能去哪儿呢?”
施采芙被问的愣住了,泪珠子还挂在湿红的眼角要掉不掉的。
是啊……
她能去哪儿呢?
这世道若是有她一介小女子的容身之所,当初她也不必在家破人亡、女眷统统发卖到军营当妓的时候,舍身勾搭了表哥,以求一线生机。
但一入侯门深似海,门楣越高的人家,规矩越多。表哥未娶妻,不好纳妾,便让她等。
施采芙也等得。
然而表哥娶的正房夫人,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施采芙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胥哥儿都五岁了,还继续做着外室。
她恨表哥背弃誓约,但她已经有了胥哥儿。
施采芙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个男人、抓住自己的儿子……
这时外面的丫鬟脚步匆匆,打帘进来道:“二爷来了。”
红胭大惊失色:“怎么这时候来了……小娘,快把泪擦擦,收拾收拾,别叫二爷瞧见……”
一转头,却见施采芙坐在圆凳不肯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更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倔强,“来就来了,他又不是什么稀客,再说,我又有什么是他没瞧见过的!”
红胭还想再劝说两句,但她深知自家小娘的性子,瞧着乖巧柔顺,尤其是面对二爷的时候恨不得化成滩水。
实际上施采芙骨子里掐尖要强,打定主意的事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红胭不仅有些忧心忡忡,只盼着二爷今天没在侯府受气,能给个好脸,哄哄自家小娘。
……
谢凛昭还没到门口,就察觉到不对劲,换做平常,那抹娇俏婀娜的倩影早就轻迈莲步,倚着小院的木门,巧笑盼兮地迎接他的到来。
可今日门口只有两个丫鬟。
“你们小娘呢?”谢凛昭以为施采芙出门了,他的眉头一皱,语气隐隐透出一股不喜。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黑眸扫过来,看得红胭和绿芜两个丫鬟一片心惊。
因为豢养外室总归是见不得人的,所以二爷不乐意让自家小娘出去抛头露面。
就连谢凛昭次次来,身边也只跟一个长随,着低调的暗色锦袍。
红胭忙道:“小娘在屋里,等着二爷呢。”
谢凛昭愣了一下,旋即眉头皱得更紧。
“她身子不适?”
红胭有些不太敢说。
所幸谢凛昭没有追问,不以为然地抬了下手道:“我去看看她。”
然而他甫一入门就被屋里丢出来的软枕砸了脸。
谢凛昭的气息陡然沉了下去。
今日侯府乌烟瘴气,他以为到了施采芙这里能得到些许清净与宽慰,未曾想女人也冲他耍起了小性子。
“你跟着闹什么!”低沉的声音悉数被冷意覆盖。
施采芙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真砸到男人,可砸也砸过了,看着男人那张阴郁发沉的脸,她的眼眶蓦然就红了。
梦里谢凛昭厌弃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流放的路上,谢凛昭很快病了,施采芙只能跟押送他们的官兵陪笑脸,才换来了几副药。
岂料男人睁开眼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瞎了眼,才没看清你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当初为你弃了阿锦,如今都是我的报应。”
被抄家没哭、被流放没哭,饿到只能啃树皮充饥都没掉过一滴泪的施采芙,一下心都烂得稀吧碎。
她是什么货色?
他在泗洲老家,给她开门的那晚,不就该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