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来你这么傻的弟弟！”左渡蹙眉拉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叫了辆车，目的地定位到了医院。
叶淘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垂着脑袋跟在打人身后。左渡手机**响了停下脚步接电话，小孩没看路，径直装到了他的后背，额头疼得“唔”了声。
左渡钳住他一手能握住的胳膊，把人拽到了自己身侧，冷声道：“站好了，我接个电话。”
“哦。”叶淘情绪低沉，重新低下头，露出白皙前额的红印子。
电话是卓辽打来的。
“渡哥，你买早点还没回来吗，我快饿死了。”对面人惬意的打哈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准确的撞到了枪口上。
左渡单手插兜冷着脸嗤笑一声：“想吃自己买去。”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
“渡哥！以前你都是会帮我带早点的啊，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小卓卓了吗？”卓辽眼含热泪的像是在痛斥负心汉。
已经快十点了啊，就算他可以自己去买，孙叔也没东西能买给他了…
左渡面无表情，毫不在意：“自力更生吧，儿子大了当爸的总该放手不是。”说罢把某人接下来的话堵在了手机里，直接挂了电话。
急诊科室。
年轻温柔的护士姐姐领着叶淘去处理伤口，左渡拿着缴费单去窗口排队。
狂犬疫苗，一共五针。
真棒。花钱买罪受。
护士姐姐见小孩可爱，严丝密合包扎完还绑了个小小的蝴蝶结，缴完费的左渡扣着叶淘的手腕，乘电梯上三楼注射室打针。
注射部位是手臂上部，叶淘穿的衣服不方便，需要有个人摁住卫衣帽子和肩膀衣角。
“让你哥哥进来帮帮忙呗。”护士姐姐按好注射器，闪着银光的针头吓的叶淘不敢睁眼睛。手掌心的伤口处理后泛起了后劲，忍着疼痛的小孩鼻尖和眼尾委屈的漾起淡淡的胭脂红。
叶淘犯了错不敢理直气壮，门微微开了小缝，软润的手指戳了戳坐在门外连椅看手机的左渡。
“哥哥…”
“又怎么了？”左渡仰头回看他。
“你能不能进来帮我摁摁衣服…”小孩撅着小嘴，鼻尖抽抽，甜甜的嗓音哽咽的让人心疼。
左渡感觉自己如果拒绝他，小孩当着医院众人哭出来就是自己罪孽深重。
得。
他爸他妈是给他弄回来个祖宗。
叶淘坐在椅子上，左渡站在他左边，半揽着把小孩右肩的卫衣往下拽。锁骨小巧清晰，肩头圆润光洁，他心里一梗，倏的别过脑袋。
“你们兄弟可真有意思。”护士一笑，她很少见到高颜值的病人，不免话多了些：“你是他哥哥别害羞啊，弟弟怕针，帮忙把眼睛给捂上。”
左渡沉默，没反驳。空闲的另一只手搭在叶淘眼睛上。
小孩乖巧不语，僵住身子端端的坐着，末了有一会，右臂轻微刺痛。护士推完药，示意左渡用棉签摁住了。
小姐姐笑着填好单子，摸摸小孩脑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了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到叶淘帽子里：“休息一下吧，等会不流血就可以走啦。”
回去的路上，两人氛围奇怪到让人心底发怵。
“不解释一下？”左渡的脸色黑如锅底，衬着他今天出门穿的一套黑色运动款的带帽中袖外套和五分裤，要是晚上，他都能恰到好处的融入夜色。
叶淘咬着下唇，轻轻开口道：“好朋友，拜托我去喂猫…”
好朋友是以前在贵族学院里帮助过叶淘的高级部Alpha学姐，他们家本来也在附近，这些小猫是学姐一手喂大的。不过因为特殊原因，学姐不得已转去了国外留学。叶淘答应学姐会好好照顾猫咪们，还在叶家的时候，他周末也会一个人偷偷乘车，定点到小公园喂猫。
叶淘扣着手指，面色踌躇又为难。他好怕哥哥不再让他去，学姐帮助了他那么多，他现在也只能替她做做这些小事。
“叶淘，帮助别人的前提，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左渡难得客气的温声，拍了拍小孩脑袋。
他又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小孩微微愣了愣，随后红着脸点点头。
“被咬的事别让爸妈知道，该到打针的时间我会带你去。”未成年人需要家长代签字，他没到十八岁至少能冒充代签一下。
左渡一边开门一边交代。
老萧什么事都能以小化大。到时候自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不说，每天一次的“紧箍咒”才会更让人头疼。
“好好歇着吧，明天张叔上班会开车送你去学校。”左渡困倦的张开双臂，扑倒窝进沙发闭上双眼。
那么一瞬间，他就是个浑身散发光芒的圣人。
然后这个散发圣光的“圣人”，周一晨操，被挂到了飘扬的国旗下念检讨。
笑死，心大到忘了上周老齐罚写感言的事。
圳江一霸左渡，在全校的众目睽睽之下，厚着脸皮面无表情的和校长，年级主任，以及主持人老齐一起站在主席台上，等待临场发挥的检讨时刻。
“哈哈哈哈哈哈。”卓辽捂着嘴。要是能不顾场合，他都可以现场表演前仰后合。
这就是不帮他买早点的报应，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
谁让他心大的被罚当天晚上，就敢不安分的跑去上网，瞧这大爷现在的脸色臭的跟吃了馊饭一样。
开学第二周，晨操集合涉及领导讲话。
老齐全程脱稿，国旗下演讲后，将话筒交给校长及几位主任。
“咱们最后一项活动，是给上届参加竞赛获得荣誉的几位同学进行颁奖。不过听齐老师说，他们班有位同学自高奋勇想要发言，咱们先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高二（11）班的左渡同学上台演讲。”邵临邵主任笑的人畜无害，带头鼓掌。
天知道他早就想收拾这臭小子了。犯事不留痕迹，弄的教务处一堆人整天看着他兴风作浪头大的束手无策。
还是齐老师有法子。
左渡接过了话筒，台下邵老师右眼皮“突突”直跳。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左渡悠哉的试了两声话筒音。
“哦，大家好，我是左渡…”
一个正常的开始。
还好还好。邵老师压住心慌。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啥也没准备，大家凑合着听吧。”
邵老师面色崩裂。
为了防止意外事件，他一步一步慢慢移到了音响旁边，两指捏上了话筒插线。
“首先，欢迎各位学弟学妹的到来。相对于圳江市其他的学校，圳江一中的确是个最好的选择。”左渡单手插兜，环视一周，低下密密麻麻的三个年级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他话锋一转，说：“友情提示一下，如果下周不想跟我一样站在这儿的话，最好闭上嘴巴。”
圳江一霸还是有点震慑作用，面对慢慢压下去的声音，邵老师欣慰的点点头。
“另外，以及最后，你们手里的校规手册都有记载，那我就说点你们爱听的吧。”
“哇哦…”高一同学们似懂非懂的呼声此起彼伏。
“学校两层饭堂，都不好吃，嘴刁的同学可以开始校外点餐了。绿植多的地方没有摄像头，你们的右手边，对，就是那个小树林，风景漂亮没人打扰…”
“有些互生情愫的…”
话筒没了声音。左渡拍了两下，余光扫到了邵主任单手捏着话筒插线，强忍的笑意下是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
当他左渡吓大的？
不是你们说不论随机发挥成什么样子，只要有脸下来就行。
好小子，满口应下敢情跟他玩暗度陈仓？！
邵临实在是怕了她了！
主席台底下笑声层出不穷，邵老师换了个话筒不怒而威：“笑笑就行了，以上错误典范，谁要是敢当真，我在教务处请你喝茶。”
“不信的可以问问你们这位学长，他可没少来，上一次什么茶味他估计都没忘。”
邵老师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左渡。
他把左渡提下去的同一时间，眼神示意齐老师赶快救场。
一群老师搞不定一个左渡。
齐江篱笑容不减，踩着高跟气势如初的开了麦：“一中学子勤勉为辅，学业为主。为激励各位同学追梦向前，接下来最后一项，有请校长为圳江数物竞赛成绩优异的同学颁奖。”
掌声雷鸣。
齐老师依次念了二三及优秀奖项的同学名字，就在大家好奇一等奖到底是谁，主任和校长送走了台上领奖的同学。
“由于包揽数物竞赛一等奖的同学过于优秀，校领导决定，让他举着证书站在主席台上，给大家做一天优秀表率。”
老齐顿了几秒，灿烂一笑：“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左渡同学上台。”
…
老齐就是上天派来收他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左渡一手提着一张红艳艳的一等奖证书，偶尔有两三个学生瞅瞅没人，偷偷从袖口里掏出手机，对准左渡的位置，凑在一起**。
日上中天，他热的没什么耐心应付。随意翘了两个手指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一早上连杯水都没人送。
唉。
手腕僵硬又酸疼。
左渡倚到旗杆上卸了点力，一抬眼，偌大空旷的操场对面，小米粒似的身影一点一点放大，直到奔了半个操场，看清楚了人脸，左渡一下子弹起身子。
叶淘？！
“你怎来了？”左渡没来的急走台阶，单手撑住台面跳了下来。
中午的太阳刺的人眼睛疼。
小孩白皙清秀的脸晒得红扑扑的，额角冒着汗，小口轻启喘着粗气。左渡不悦的把他拉倒树荫凉快点的地方，没纸抻出袖子，三两下揉干净叶淘脸上细密的汗。
跟喂猫那天一样，小孩宽大的校服鼓鼓囊囊的。他拽出来两块豆沙馅的面包，拆开包装袋整个凑到左渡嘴边。
“哥哥，快吃。”
叶淘眸子清澈真挚，他记得左渡没吃早饭，早点时候去小卖部多买了两袋面包藏在书包里。
左渡微怔，低头就着啃了一口。他不喜欢甜腻腻的口感，不过还是蹙眉接过，三两下解决了一半。
“哦，还有水。”小孩糯糯的轻呼了声，掏出卫衣里的矿泉水，塑料瓶被他的肚子暖的温温热热。叶淘把水塞进左渡怀里，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几颗跟上次教室从左渡口袋掉出来一模一样包装纸的糖果。
风里带了股似有若无的山茶花香。
很淡。
淡到左渡以为是错觉。
证书撇到了阳光斑驳的石桌上。他收好东西拽开外套拉链。叶淘傻愣愣的，突然眼前一黑，头顶被一团柔软遮住，随后鼻尖萦绕了浓郁的大海气息。
左渡垂身，同他平视的眼眸少了往日的戏谑。细致整理了一番，衣服完完整整的包裹住了小孩呆滞的脸：“快回去上课，衣服别摘了，太阳挺大的。”
夏末曛风乍起，
“哦。”叶淘颔首回应了声，默默看了左渡一眼，衣服下，红晕从漂亮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