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领着主仆三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荒废已久的偏院。
院落有正房左右耳房三间,以及东西厢房和倒座房,住她们几个人绰绰有余。
草乌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左右瞧瞧,目光落在院里那棵歪脖子树上,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姑娘,这院子不错呢,挺宽敞的,就是杂草多了些。”
阴气也挺重。
就是不知道夜黑风高之时能不能见到野鬼出没。
莫名期待起来了呢……
引路丫鬟心道,果然是乡下土鳖,那等荒了多年的偏院竟能得她个不错的评价。
可见以往过得有多落魄穷苦。
小丫鬟草草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也没交代有没有人来帮忙归整。
惊蛰和草乌把行李搬进屋,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
“一路舟车劳顿,你俩就别动手了。”自己的人自己心疼,纪青鷓阻拦道:“去寻几个婆子来拾掇。”
别人不给安排,还不会自己安排么。
养一府的下人是拿来吃干饭的不成。
惊蛰诶了声,背着剑出门。
不多会儿就抓回来几个打理花圃园林的粗使婆子。
几个婆子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被指挥的团团转。
甭管大**受不受待见,大小是个主子。
况且,大**一回来就把中门劈了的壮举已经传遍整个侯府。
可见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吴婆子一边弯腰拔着草,一边悄悄用眼角去瞟坐在正屋里的纪青鷓。
见她安之若素坐于红泥小炉旁,怡然自得喝着茶,吃着从外面带回来的从食,心中十分讶然。
显赫庄严的“侯门”象征着权贵地位,家族荣耀。
把侯府大门劈了个对穿,这跟把祖宗牌位掀地上踩一脚也没多大差了吧。
干下这等大不韪的事,居然没事人一样!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按理说多少会忐忑不安,紧张拘谨。
可她既不惶然,也不担心要怎么面对老夫人和侯爷的怒火,甚至毫不在意被安置到废弃偏院来。
这院里吊死过人,不干净才弃之不用的。
这位跟传闻中全然两个样啊!
为了不让贴身丫鬟受累,还把她们抓来干活,说明是个体恤下边人的,吴婆子肃然起敬之外,心思也浮动了起来。
这厢安排好婆子们的活计,惊蛰再次出了偏院,前往大厨房督促晚食。
根据拼凑得来的消息,老太太领着一干人避走庄苑,侯爷在京畿县办差,世子在军营里,现下府上就自家姑娘一个新鲜出炉的主子。
以点概面,冲秋霜怠慢无礼的态度,就知道府里的奴仆们都没把自家姑娘当回事。
不去催,只怕不会主动送饭。
果不其然,看到她来,厨娘们面露为难:“主子们皆不在府内,是以这两日并未采买新鲜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压根没交代别的。
没交代就是不管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刻意要大**难堪。
“我家姑娘不是主子?”惊蛰冷然横眉:“限你们半个时辰内整治一桌像样的饭食来,否则我的剑可不饶人。”
不信偌大一个厨房,还没点存货。
“哎呦,小娘子莫恼,我等定尽全力为大**烧制一桌好食出来。”面对这个一剑劈塌侯府大门的武婢,众人心里打怵。
那楠木门多硬多扎实啊,都跟砍豆腐菜瓜似的,砍他们身上还不得分分钟断成八截。
侯府大门人家说劈就劈,她们又算得了什么。
要命的是府里还没有能压制那位小祖宗的人。
死了也是白死。
为了不被捅死,厨娘们速度极快的烧了八菜一汤出来,麻溜地送去了偏院。
大厨娘狠狠抹了一把汗,幸好缸里还养着几尾鱼,杀鸡宰鸭,翻出珍藏干货才凑齐一桌还算看得过去的席面。
放下筷箸,纪青鹧擦擦嘴道:“府门被毁,必然有人要往城郊递信,老太太闻讯定然坐不住,我猜她明日午时便会归家。”
“为免受人所制,咱们今晚就得辟一间小厨房出来,明儿一早出府多采买些蔬果肉食回来。”
她是懒得去应付那老妇。
索性称病不出。
既然她那个生理上的父亲有所图将她急召回来,这些麻烦合该由他来解决。
于是,惊蛰又去把那几个粗使婆子提溜了出来。
几个婆子:“………”
这是要可着她们几个薅秃啊!
一群人呼啦啦涌进大厨房,开始搬锅碗瓢盆,米面粮油。
一应调料、干货、腊肉被搜刮了个干净。
随后将龟缩起来的管事揪了出来,勒令他开库房。
偏院没一件能用的物品。
葛管事哭死,他只是个小小管事哪有库房的钥匙。
老夫人前脚一走,老奸巨猾的管家和两个大管事就休沐在家。
将弱小无助的他推出来挡事。
在没被拎出来之前,葛管事还觉得纪青鷓是个蠢的,做事不计后果。
暗啐,这会子肆意猖狂,那是因为侯府没有能行使权力的主子,才让她钻了空子。
她还能在长辈面前那般撒野不成。
看吧,后面有她苦头吃。
嚣张不了两天,终究是不成气候。
待到剑指咽喉,葛管家骇得舌头打结:“姑...姑奶奶饶命,大...大小...**饶命!”
切实感受到了势焰可畏。
背脊浸出一层冷汗。
纪青鹧扇了扇纤长的睫毛,叹气:“罢了,我无意为难你。你看我这儿什么都缺,我刚来,对府上不熟,烦请葛管事带带路,看看各房各院有没有闲置的枕帐被褥,箱笼盆架,好取来一用。”
葛管事:“……”
你还怪有礼貌的咧。
那你倒是让那怪力丫头把剑挪开啊!
这还不叫为难他?
等各房的夫人**回来,得知他带人擅自闯入她们的内室翻箱倒柜,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这个管事是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