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晚清在看见拦她婢子脸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墨山。
萧鸿深身边最隐藏,同时也最锋利的刀。
前世,就是这把刀朝着自己射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箭。
“好生无礼的丫头,请我家小姐得提前下拜帖,哪有拦路请人的道理。”
从歌的喝斥让燕晚清收起思绪。
她抬眸看去,就见墨山根本不搭理从歌,只低眉顺眼的站在路中间。
燕晚清知道这是在等她的答复。
燕晚清轻笑一声。
她今日特意带着从歌从欢两人出来。
现在却只剩下从歌跟在自己身边,上次给送七皇子送信被她降为外屋丫头的从欢却找不到身影。
料想又是去通风报信了。
不过这本就是她今日特意带从欢出来的意图。
“南山梅花宴,菩提树下。”
燕晚清吐出几个字,便抬脚往前走。
这次墨山不再拦路,侧身让到了一边,声音沉稳而来:“主子定会如约而至。”
燕晚清不做停留,在从歌的搀扶下往宫门走去,马车停在那里。
“怎么不说话?”燕晚清余光瞥到从歌拧着眉头的模样,顿觉有趣。
从歌见自家小姐打趣,于是说道:“小姐,定是从欢那丫头……”
“我知道。”燕晚清十分淡定。
“小姐知道为什么还——”从歌突然打住,她瞪大眼睛看燕晚清:“小姐是故意的?”
燕晚清却不搭话,反而说道:“从歌,这梅香扑鼻,颜色却着实淡雅了些。”
从歌闻言回眸看着从宫门探出来的黄色枝头,鼻息间都是清香,耳边是燕晚清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淡的小姐我,心生不喜。”
……
主仆二人出了宫门,从歌远远的就看见从欢靠在马车上假寐,她登时就冷下了脸。
“这个贱蹄子,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燕晚清知道从歌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
从歌到底是没忍住,走过去后狠狠的推了从欢一把。
从欢被推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直接冲着燕晚清告状:“小姐您看从歌她——”
燕晚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神,却有着铺天盖地的威压。
从欢小脸一白,满腹的话语,被噎在了喉咙里。
从歌见状冷笑一声,语气不善:“真是个惯会偷懒的,午觉可睡得舒适?没皮没脸的东西,别挡着小姐上马车,滚!”
从欢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双眼通红,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燕晚清,可是燕晚清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内。
怎么会这样呢?
以前的燕晚清最是宠她,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她一份,从歌骂她,小姐也会帮她说话,也见不得她落泪。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燕晚清变了呢?
是从上次她给七皇子传信?
可是她也是为了小姐好啊。
小姐年纪又大身体又差,七皇子又俊美又优秀,说话还温柔,小姐真是不识好歹了。
“愣着干什么,驾车。”
一会儿功夫,从歌愣着一张俏脸掀开帘子,便冲着从欢骂道。
从欢只得憋着一口气,挥动马鞭,驾车从宫门驶出。
“小姐快放下帘子,风寒刚好,可使不得。”
燕晚清看着巍峨宫殿慢慢缩小,眼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随后缓缓放下了帘子。
有人国仇家恨,有人儿女情长,都是人,都是选择而已。
此番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剩下的她问心无愧。
……
镇国公府,燕晚清从宫里回来当晚就倒下去了。
燕晚清又陷入了无限的噩梦中。
她明知是噩梦,可却无从醒来。
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她燕家满门在梦里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燕晚清终于浑浑噩噩从噩梦中惊醒。
“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孙氏坐在边上。
燕晚清嗓子发干喊了一声母亲,孙氏直接红了眼圈。
“你今日为何进宫?”
孙氏缓缓开口,房屋很静谧,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燕晚清移开目光:“……母亲因何而问?”
孙氏捏着佛珠的指尖发白,她长叹一口气。
“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怕你出事,你今日进宫到底和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
“母亲已经知道了,还问女儿做什么。”
燕晚清有些不服气。
要说孙氏之前从暗卫嘴里听到那些话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看到自家女儿的表情,此刻更是如坐针毡。
好半饷,她才憋出:“……你这些都是猜测!你可知道现在燕家的境地,你说的那些话,会燕家不保,孙家甚至都会连坐!”
燕晚清发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荒凉的笑容。
她多希望前世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不是,燕孙两家满门抄斩是既定事实。
她此刻做出的任何举动,都是在挽回局面。
“母亲,你可信我?”
她眼圈发红看着自己的母亲。
孙氏嘴唇颤抖了两下,母女二人无言相望。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许久,孙氏嗓子梗的生疼问道。
燕晚清眼角猩红,声音沙哑:“母亲只管信我,无需过问太多。”
“可要将你院子里的人重新换一遍?”
“不用,换了还会被塞人进来,女儿现在大致清楚院子里都有谁的眼线。”
燕晚清不想节外生枝。
“老鼠要一窝端的干净,才心里踏实。”
孙氏听罢抿唇。
她不是后院里只会勾心斗角的妇人,倘若女儿说得那些是事实,那么——
此刻镇守雁门关的丈夫儿子们就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她面色白了几分。
突然感觉手上一热,看到自己小小纤弱的女儿摁住了她飞快转动佛珠的手。
“母亲,还有一件事。”燕晚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女儿身体一直不好,不是因为风寒……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