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小光看我这样反应,脸上浮现出一种看着白眼儿狼的表情。

后来我苦苦回忆,终于在脑海中搜刮出这样一个片段。

小时候,父亲常和一个姓苏的伯伯下棋,苏伯伯有时会带一个小男孩来我家。

我们都是四五岁的年纪,他却比我矮半个头。因为太过娇生惯养,无论是捉知了还是掏鸟窝一概不会,常常被我打哭。

只是后来苏伯伯一家离开了长安去别处经商了,这段记忆便渐渐被我淡忘。

随着年纪渐长,家里开始教我规矩,只能长居深闺,极少外出。

难道说,苏澈就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豆包?

从这之后,我跟他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甚至越来越觉出他的可爱之处来。

有一天,我正抓着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读着他新写的话本,他忽然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抹了一把嘴:“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苏澈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

别说,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像是早春明媚的太阳,又像是三月的暖风拂去了冬末的阴霾,让我也跟着莫名有些开心。

笑完,他板起脸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我:“李宁儿,我们就这样过吧。”

我差点被嘴里嚼着的油炸糍粑噎住,心虚道:“我是官妓。”

“那正好,我是商贾之子,士农工商,下九流的东西。”

我索性豁出去了:“我心里有人了。”

苏澈狡黠地眨巴着眼睛:“我不喜欢男子,需要找个女人打掩护,你跟了我,也不用再去应付外面那些臭男人,各取所需,一举两得,如何?”

我只觉得脸上滚烫异常,低下头没再吭声。

不得不说,苏澈说的话很有诱惑力。

但我不甘心,我还在等,我还想再见楚萧然一面。

有时候,苏澈连续几天不来宜春院,但会提前把银子送到,说要包我几天,不允许我见别的客人。

老鸨妈妈拿了银子,眉开眼笑地让我好生歇息几天,养养身子,等着苏公子过来伺候他。

我也不说破,只是日日都去杨柳青渡口等着。

再后来,我在渡口租了渔夫一叶扁舟,经常一个人驾着小舟,顺着清江的水一路南行,走走停停。

每到一处地方,我都会仔仔细细地留意,希望能再次见到楚萧然。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年,我却一无所获。

有一日,我架着扁舟逆流而上,回到杨柳青渡口。远远地,就瞧见苏澈一袭白衣,站在渡口,手里一如既往地摇着扇子。

见我的小船靠岸,他将扇子递给一旁的随从,弯下腰牵起纤绳,帮我把船系在岸边。

他朝我伸出手,我不以为然得将手递给他,由着他牵我走下码头。

我到底有些警惕,假装不经意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等你啊。”

苏澈将一件白色兔毛披风搭在我肩膀上,“长安城到处是我的眼线,你总是来这里,我一直都知道。”

“你跟踪我?”

“我可是花了银子包你的,你去哪儿我当然要知道。”

看着他一脸玩世不恭,却又有几分认真的模样,我没再说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没毛病。

要不是有他的银两支撑,我也不可能一连几天下江南去找楚萧然。

接下来的日子,浑浑噩噩,和先前没什么两样。找到楚萧然,成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苏澈也曾问过我,为什么总是去杨柳青渡口?

我犹豫了一会儿,只说了“等人”两个字,他倒也没再追问。

有一日,我又和往常一样,换了轻便衣服,去了杨柳青码头。

那一天,是我人生至暗的一天。

等我去到时,码头已经被官兵层层围住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听说是半年前刺杀季显章的贼人被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