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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今天实在温柔,恍恍惚惚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想拒绝他了。

于是我向他提起冷宫,提起花嬷嬷。

我生母生我时,被人陷害含恨难产而亡。

因为是个女婴,生母又犯了大错,后宫无人想接手我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我一出生便被丢弃在了冷宫里。

十岁之前,我不曾出过冷宫。

理所应当的认为世间只有冷宫那一块小小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疼痛饥饿是最平常不过的感觉。

我那时尚没有能力自保,被宫里的其他人当马溜。

他们开心了把我浸在井里,难受了把我拴在树下。

如此反反复复的过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冷宫里来了位嬷嬷。

嬷嬷从前不是嬷嬷,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老人儿。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被皇上贬斥至此,但我知道她是个好人。

冷宫里是最势利的地方,有她在,别人不敢欺负我。

她教我识字,教我为人处世,还教我要活下去。

后来我日子过得稍好些,她却死了。

不过我没空为她伤心,因为后来更多的人死了。

然后,国破了,我降了。

我不知道那晚絮絮叨叨地跟皇上说了多少,只记得最后他沉默良久,看我的眼神中全是悲伤。

我不明白悲伤这种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脸上,但我知道他沉默便是不高兴。

于是我更加卖力,诚惶诚恐地收了声,问他:“皇上是不是觉得妾很聒噪?”

他依旧没吭声,连看都没有看我一下。

沉默意味着惩罚,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好嘿嘿笑了笑,不再为自己找补,然后继续看月亮。

我知道他或许会觉得我恶心。

世人都盼着做大义之人,都要像六公主一样忠贞才好。

而我是泥腿子,原本就是最该死的。

但我想活着。

我什么都不求,可没有人喜欢死,不是吗?

......

皇上不来了。

他对外给出的理由是新皇登基政务繁忙,但我知道多半是因为我跟他说了那些话的缘故。

不来也好,那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乍一下全跟他说了,其实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不来,我就在昭和殿的后院隐蔽处辟了一片菜地,种了些菜苗,日日盼着他们长大。

我总不能全凭他心情过活。

人要早为自己做打算,这是嬷嬷交给我的。

可我没想到,我已经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有祸找上门来。

我被“请”到了静妃的合欢宫。

她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留下一道血痕,我被迫抬起头。

那双玉似的桃花眼俯视着我,眼里却是浓浓的妒火。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她的掌事宫女走上来,先给了我一个巴掌。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视静妃娘娘!”

那巴掌尝起来比冷宫的拳脚实在是轻太多,像风一样。

可我也不是喜欢讨打的贱胚子,我多年式微,早就将那点儿莫须有的自尊看得比什么都轻。

面子能有多重要,不如一块能饱腹的面饼子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