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葬礼上，失联了三个月、陪白月光去无人区采风的妻子终于现身。
她攥着我的衣领，「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死？！」
她恨不得把我踩进泥里，百般践踏。
可她不知道，淤泥里也能开出花。
而她，没了我的供养，注定残败。
天和气暖。
轻轻的风吹动树梢。
宾客陆陆续续走远，他们的低声议论还是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孩子都没了，蒋雯洁还是没回来啊……」
「听说跟一个男人跑无人区去了，联系不上……」
「真是，孩子摊上这么一个妈，可真够可怜的……」「谁说不是呢……」我依偎着轩轩的墓碑，至今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他才三岁啊。
也想不通，世间那么多苦难，为什么都选中他？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我微微偏头。
墓园长长的石阶上，一个人由远及近。
是我结婚三年的妻子，轩轩的亲生母亲，蒋雯洁。
她终于回来了。
她穿着她最爱的白色长裙，长发垂在肩后，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白色的云，翩然漂浮，不疾不徐。
看着她，我的心顿时像被人攥住一样，酸痛窒息。
蒋雯洁走到我面前。
「你怎么照顾他的？我才出去三个月，轩轩怎么……」她居高临下，就连质问都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仿佛坟墓里烧成一捧灰的，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
「你也知道你走了三个月啊？」
我突然抬头，定定地盯着她，心里的酸涩化成憎恨，几乎要溢出来。
「蒋雯洁，你失联的这三个月，是不是忘了自己有一个才三岁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轩轩临走之前，唯一的遗愿，就是你能抱抱他？你为什么就不能爱他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向蒋雯洁发难。
不是为我。
是为轩轩。
为他，到死都不曾得到过母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神色太吓人，蒋雯洁往后退了两步。
但也只是一瞬，她弯腰攥住我的衣领，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像是一张柔软的纸，终于被撕开一道缝，露出锋锐的棱角。
她问我，「你爱他，那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死？」
我看着她发红的眼眸，恍惚了一瞬。
曾经，这双眼睛，会对着我绽放明媚的笑。
可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荒芜和荆棘。
即便是在轩轩的墓前，她仍是会炸开满身的刺，执拗地要将我刺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