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爱重逢

我和方尘光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我俩约定等我留学归来就订婚。

可等我回国时才发现,他身边早有了其他人。

在别人口中,我是方尘光的白月光。

范黎星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但是那一晚,方尘光扯下我紧攥的手:「朝朝,黎星不像你这么坚强,她很需要我,我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出事。」

1.

A城机场。

时隔三年再次回到家乡,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陌生。

「朝朝!」

我抬眸看向冲着我招手的人,嘴角大幅上扬,止不住的喜悦。

幸好还有熟悉的人一直在等我。

方尘光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用力拥抱。

「朝朝,我好想你。」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的心在经历十几小时的飞行后,终于像是触了地,有了实感。

我双手环住方尘光的腰,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我也好想你,尘光。」

回家路上,我俩互诉衷肠,似乎想把三年没说的话一次性说个干净。

我兴致勃勃地讲述着M国的新奇见闻。

一个**打断了我的话。

方尘光递来一个稍等的眼神,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黑色的外表,朴实无华。

「什么事?」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方尘光的眉头一下子紧锁起来。

被打、住院,我只能隐约听到这几个字眼。

以及若有似无的啜泣声。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的语气很是克制,却带着一丝难掩的焦急。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糟,于是便想着法子说一些有趣的事情。

可是方尘光看起来心神不宁。

口中简单地重复着「嗯」「呐」的字眼。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敷衍之意。

我的声调从高亢慢慢低沉下来,直至无声。

「嗯,嗯?」方尘光有些懊恼,「朝朝,我——」

他正想解释,手机**再次响起。

不是方尘光手上的这一只。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手机。

「好,我马上过来。」

看着手机壳上我俩的合照,我微微一笑。

车辆驶下绕城高速。

方尘光面带歉意地看着我:「朝朝,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要马上过去处理一下。」

我心领神会,指了指附近的公交站台。

「我在这儿下吧,你先去忙你的事。」

他的脸上顿时扬起一阵喜意,随后像是反应过来,略带尴尬地说道:「我答应了贺爷爷要接你回家一起吃饭的——」

「没事,我多大人了,还用接呢!」

「朝朝,不如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再去公司吧。」

「行了!」我笑着回答,「我都回国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我便下了车。

「朝朝,到家记得跟我保平安!」方尘光用手势做了打电话的动作。

「知道啦,你快去吧。」

我静静地看着缓缓上升的车窗,以及飞快驶出视线的车辆,神色莫名。

这是方尘光第一次因为工作的事情把我抛下。

2.

我和方尘光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

贺家与方家是世交。

只不过两家的经营方向不同,贺家偏向医药,而方家则是深耕娱乐圈。

和许多小说情节里一样,我和方尘光年少相识。

情窦初开时,认清了对彼此的心意。

他比我大上两岁,我像是一个跟屁虫,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

毕业后,方尘光选择继承家业。

而我,则是走上了出国留学的道路。

因为,我希望更配得上他一些。

我还记得,方尘光刚毕业那会儿,他选择从公司的基层做起,隐瞒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个看似毫无背景的实习生,方尘光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部分公司职员仗着自己资历老,肆意压榨使唤他。

可是他还是忙里偷闲,挤出时间来学校偷偷看我。

我很是替他委屈,好好的少爷不当,偏要受这份罪。

多想不开呢。

方尘光的话我至今都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下一秒要爆裂。

「朝朝,我想证明给你看,就算没有方家的家世,我还是足以与你相配。」

我顿时泪如雨下,他慌张地抱着我,手足无措。

那是他第一次吻我,那么甜那么甜,却又带着丝丝咸意。

那是青涩的恋爱的味道。

后来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

我们冒着雨在A城城郊尽情奔跑相拥,在宽窄巷子里用方尘光辛苦挣来的2000元工资吃麻辣烫,在白云山上瑟瑟发抖一整夜只为了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从我懂事开始,到我毕业为止,整整十六年,我们不离不弃。

方尘光是唯一照进我心底的阳光。

可是那天晚上,方尘光没有来吃饭。

黑暗中,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手机兀自发亮,屏幕上显示着微博热搜的词条。

「范黎星被打」

「光影集团总裁方尘光发声」

「警方通报」

黎星,这两个人跟我在方尘光手机上看到的后来那个号码的备注一模一样。

贴着我俩合照的手机是他的私人号码,除了他的家人外,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号码的人。

如今,我似乎不再是那个例外了。

3.

方尘光是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来的。

来时风尘仆仆,西装穿的还是昨天那一件。

我替他脱下外套,倏地闻到一阵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饭桌上,爷爷笑着问我俩,打算啥时候订婚。

方尘光朗声道:「只要朝朝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低头羞赧一笑,脸颊发烫。

「爷爷,我才刚回国呢,还想好好玩一阵子。」

方尘光父母在一旁搭腔:「朝朝三年没回家了,想去哪儿跟小光说,让他带你玩。」

我们最终决定到A城的白云山上去露营。

搭好帐篷,我拿出了几罐啤酒。

「还记得四年前我们在这儿等日出吗?」

我打开一罐啤酒,灌了几口,笑着说道:「那会儿还不流行露营呢,我们俩愣是在这山上吹了一宿冷风。」

方尘光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眼皮微掀:「也真不知道是谁非要逞强,明明都冷得不行还要嘴硬。」

「那还不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

几秒钟后,他迅速挺直了后背。

眼带厉色,着急地问道:「你在哪儿?」

「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到。」

方尘光径直站起身来,言语中带着迫切:「抱歉朝朝,我突然有点事,可能没办法陪你露营了。」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认得出他的小动作。

每次他有事着急的时候,右手指尖之间总是会不自觉地互相摩擦。

「好,那我与你一块儿走吧。」

他惊愕地看向我。

「我可没开车,你不会想让我第一天走回家吧。」我开玩笑。

「好!」他一口应下。

车子在山道上开得飞快。

我眼看着时速从100码飙升到150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尘光,你能开慢一些吗?」

方尘光这才注意到我的脸色苍白,急忙道歉:「对不起朝朝,是我太着急了。」

说着,一脚刹车,车速维持在了120码。

我小时候出过车祸,因为车辆飙车。

自那之后,我就对高速行驶的车产生了心理阴影。

从前的方尘光,牢牢记得这一点,车速永远控制在80以下。

用他的话来说:「朝朝,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而今,能令他如此着急的,到底是事,还是人呢?

4.

车子停在了A城最出名的娱乐会所门口。

见我神色有异,方尘光半是尴尬半是解释:「朝朝,你别误会,我们公司一个艺人被人堵在这里了,所以我得来处理一下。」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含着笑:「嗯,我等你。」

等到方尘光身影消失在入门处,我收敛了笑意。

默默地跟了上去。

方尘光举着手机,似是在与人聊天。

嘈杂的环境中我听不清他说的话,却从他急匆匆的步履中能窥见一二。

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正在猛拍洗手间的大门,发出「哐哐」的巨响。

「你给我出来!」

「当了**还想立牌坊,范黎星,你可真行啊!」

方尘光的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他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冲着男人的脸来了一拳。

男人喝了酒,本身就摇摇晃晃,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更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你!你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方尘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语气带着无尽的轻柔。

「黎星,是我。」

洗手间的门被一下子拉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直直地扑进了方尘光的怀里。

「尘光哥,你终于来了——」

他将女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是我,是我来晚了。」

方尘光温柔的声调对那个女人来说,是最好的安慰剂,她颤抖的身形慢慢冷静下来。

而我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人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从头到脚冰冷到极致。

浑身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倚靠着墙壁才能站稳。

黎星,又是黎星。

这时,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捂着自己刚刚被打伤的脸颊,带着不屑的语气:「我说怎么不肯跟我,原来是早就有相好的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方尘光的背影,略带酸气地说道:「找个小白脸能养得起你吗?」

话音刚落,方尘光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狠厉。

男人这才看清了他的脸,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方总!怎么是你!」

「钱总,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发生第二次!」方尘光铁青着脸厉声说道。

男人灰溜溜地离开。

「你不是说今天和导演吃饭的吗?」见男人离开,方尘光面色稍缓,「怎么会被人堵在洗手间里?」

「尘光哥,我也没想到他是这部剧的投资方之一,」范黎星解释,「我只是想跟导演争取一个角色而已。」

「你啊你,就是太单纯了。」方尘光叹了口气。

两人你侬我侬地说着话,我却听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门的,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街上。

我不蠢,我看得出来方尘光对范黎星的在意和紧张。

可正是因为看得明白,才更难以释怀。

我和方尘光认识十六年了,可以说我们对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了。

十六年的感情,也能说变就变吗?

我不过离开了三年,为何会这般物是人非呢?

方尘光他......是不是喜欢上范黎星了.....

5.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手机上几十个方尘光的未接来电。

脑海里一直回放着我们的过去,和方程光笑着说随时可能订婚的模样。

时不时穿插着他小声温柔安慰范黎星的场景。

我不禁怀疑,我真的了解他吗?

不知道何时我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爷爷告诉我,方尘光联系不上我,很是着急,赶到家里来,看到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哭笑不得。

以前的我听到这种话,内心都是欢欣万分。

可如今,我只能牵强的扯出一抹笑。

随后,方尘光约了我好几次,我都找借口推辞了。

直到好友聚会。

林呈枫是方尘光的室友,两人志趣相投成为了至交好友。

我也因此与他熟识。

他的专业是生物医药,毕业后进入了贺家工作。

这次是他组的局,我没法回绝。

方尘光这次说什么都要载着我一起去。

我拗不过他。

饭局上除了林呈枫,还有其他人,都是方尘光熟悉的人。

酒饱饭足,大家聊起过去的事。

有人开始打趣我俩。

「尘光,你等了朝朝三年,现在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方尘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只等朝朝点头了。」

「说起来,尘光公司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人突然搭话,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对了,叫范黎星的那个。」

「倒是与朝朝长得挺像。」

气氛一下子冷却,方尘光第一时间慌张地看向我。

我轻轻抿了口杯中的酒,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哦,是吗?」

「你胡说什么呢?!」林呈枫站出来打圆场,「尘光喜欢朝朝都这么多年了,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人像是反应过来,忙说:「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我起身去趟洗手间。

鬼使神差地,躲在了门外。

「你酒喝多了就别乱说话!没看见朝朝和尘光的脸色都变了吗?」

这是林呈枫的声音。

「是是是,我这不是喝多了么,范黎星哪能跟朝朝比啊,一个替身而已。」

「可不是,朝朝可是咱们尘光唯一的白月光!」

「行了你们。」方尘光发话,「以后都注意着点。」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着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朝朝——」方尘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别想多了,我和范黎星没什么。她就是公司的一个女艺人罢了。」

「是真的吗?」我扭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尘光,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吗?」

如果是真的,我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十六年的感情,我也不相信会被一个女人短短的三年破坏。

我心底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

「当然。」方尘光回答地斩钉截铁。

「好!」

6.

随着我的松口,我俩订婚的事情逐渐提上日程。

双方家长都很是欢喜,彼此商量着定下了订婚日期,就在三个月后。

媒体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顿时,我和方尘光的消息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光影集团总经理和贺氏集团千金订婚!」

「强强联手,豪门联姻」

「方尘光贺今朝」

「贺今朝」

随后,我俩的恋爱故事也被翻了出来。

网友在得知方尘光苦苦等了我三年后,纷纷感动万分。

「这哪是联姻,这分明是真爱啊!」

「啊!这该死的爱情为什么就是轮不到我!」

「太羡慕了,从青梅竹马走向执子之手,这波狗粮我吃了!」

网络上都是一片祝福的声音。

这段时间,我再次找回了和方尘光当谈恋爱时的快乐。

那个叫做范黎星的女人似乎消失在了我俩的生活中。

这天晚上,我们约好一起吃饭。

临近晚饭时间,方尘光突然派人送来了一件礼服。

一袭洁白的长款露背礼服,点缀着几缕水晶。

与之相配的,是一条熠熠生辉的宝石项链,颜色是我最喜欢的淡鹅黄色。

我的心跳倏地急促起来。

车子停在了一家西餐厅面前。

车门打开,身着黑色西装的方尘光带着笑意朝我伸出了手。

「朝朝,你今晚美极了。」

我似乎陷入了一个梦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毫无实感。

西餐厅已经被提前布置好,整个空间只放置了一张桌子。

周边悬挂着我俩的照片,玫瑰花瓣散落满地。

我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一切就消失了。

在方尘光的牵引下落座,悠扬的小提琴渐渐响起。

美酒鲜花,加上静谧无人的餐厅。

我哪怕是再愚钝也猜出了今晚他的用意。

轻咬下唇,美目涟涟。

我最期盼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方尘光今天似乎特意做了造型。

高挺的鼻梁、优越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氤氲出最梦幻的脸庞。

「朝朝。」他深情地看向我,如同所有的偶像剧里的剧情一般,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和你结婚是我从小就觉得顺其自然的事情。」

「但是,在你不在的三年时间里,我无数次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却又迫切地想要与你岁岁年年。」

「朝朝,你愿意嫁给我吗?」

实话说,在国外留学期间,我无数次幻想过他向我求婚的场景。

美轮美奂的场地、鸽子蛋一般大小的订婚戒指、从他口中无论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听的情话。

可是当一切真正发生了,我的内心却又开始恐慌。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忘记了反应。

方尘光噙着笑意,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刺耳的电话**将我俩打断。

我霎时间回过神来,看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毫不犹豫地挂断。

「我——」我的话像是堵在了喉咙内。

电话**坚持不懈地响起,方尘光挂断了七八次。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非常坚持。

持续不断的电话和我半响没有说出口的话,让方尘光跪不住了。

「朝朝,我先接个电话,你慢慢思考,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他温柔的语调安慰着我,转过身去接起电话。

语气中满是不耐烦:「我不是说过了今天晚上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我吗?!」

电话那头遮掩不住的急促:「方总,黎星她!她!」

「她怎么了?」方尘光眉头一蹙。

「她跟着王老板去酒店了!」

我看着方尘光神情巨变,表情一下变得恐怖。

「等我。」

简单地甩下两个字,挂断了电话。

我心中一块巨石哐地落下,砸起一池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