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夜时间过得很快。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宫便已有宫人飞快地将昨日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时还未来得及撤下的大红灯笼一一换下。

待到辰时,昨日的喜庆全消,东宫上下皆恢复了往日的简素模样。

东宫主殿青华殿内。

刚醒来不久的夏侯宁轶独自坐于书桌前,桌上摆放着满满一大摞信件,可他的心思却明显不在上面。

今早起身时他看见那个蠢女人还在呼呼大睡,对他的惊醒毫无察觉,他们的衣服都是乱的,凌乱的床铺仿佛也显示了昨晚他们真的有过肌肤之亲,可饶是如此,夏侯宁轶脑袋里却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譬如依照他之前的计划,他昨日支走姜氏父子后是要进洞房套那女人的话的,可为何进了洞房后他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行没行房?问没问话?

诸多疑惑像一团乱麻,挤得夏侯宁轶太阳穴涨疼不已,他深深吸气,末了大声朝门外叫道:“来人!”

殿门立时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殿下。”

夏侯宁轶的目光来人瞥去,随后微微一笑道:“魏昭,这段时日辛苦你了,现下本王已将太子妃娶了进来,心愿已了,往后便不用你再这么操劳了。你是本王的身边人,最是了解本王,这些时日你可有觉得哪里不对?”

魏昭垂眉,恭敬道:“殿下说的‘不对’,究竟是指何处?”

夏侯宁轶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所有。”

魏昭沉默片刻,而后摇头十分诚恳地答道:“恕奴愚钝,并未觉得有何不对之处。”

夏侯宁轶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着,眼里透着浓浓的疑虑,没有不对?难道真是他怀疑过头了吗?

夏侯宁轶拂上太阳穴,半晌后一挥袖子道:“也罢,我信你,既无不妥之处,你便下去吧,本王有事了再叫你。”

魏昭躬身行礼,广袖宽袍的身影慢慢退出了大殿。

与此同时侧殿的暖阁里。

姜瑶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着婢女们在她头上身上摆弄,成了太子妃后,她的衣着打扮比未出阁时更为华贵庄重。

镜中美人金环玉绕,云髻高耸,一身樱粉色宫装将她精致绝美的五官衬托得愈发娇艳纯洁,恰如阳春三月初绽的桃花,极是青春鲜嫩,惹人怜爱。

姜瑶静静打量自己脸蛋片刻,随即面无表情地从镜前起身,还未出门,婢女芝儿便来报道:“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常嬷嬷来收取元帕了。”

姜瑶闻言毫无意外地一笑,道:“你去告诉常嬷嬷,说我还在梳妆,劳烦她在外面再等等。”

芝儿看着姜瑶庄重整洁的妆容脸上透着不解,但见主子执意,便只好道:“是,奴婢这就去回禀常嬷嬷。”

等芝儿前脚刚走,姜瑶又吩咐红苓去把负责管理她库房钥匙的徐婆子叫了过来。

徐婆子刁钻霸道,前世姜瑶就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她甘做苏瑾仪的狗腿,与苏瑾仪狼狈为奸,后来姜家一族被夏侯宁轶灭了后,徐婆子就愈发肆意妄为了。

前世的姜瑶也不是没想过除掉徐婆子,可屡试不成,盖因这徐婆子乃皇后宫里的人,还是皇后奶娘常嬷嬷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她后期本就在东宫举步维艰,为着这事,还被夏侯宁轶关了半个多月的冷宫,但今日不同往日,她重生了,她如今才刚嫁进东宫,父亲兄长都健在,夏侯宁轶也还没从她身上套出父亲姜守仁的秘密,即便她因此而得罪了徐嬷嬷,夏侯宁轶和皇后顶多也只会在心里厌恶她,面上却不敢对她做什么。

既然时机正好,那她索性现在就铲了这个毒瘤!

姜瑶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在暖阁内等了一刻钟左右,就见芝儿领着一个身材肥胖满面红光的婆子颠颠地进来了。

那婆子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看人的目光总是阴阴的,似一条盘踞的毒蛇。姜瑶跟她对视片刻,徐婆子斜了斜眼睛跪下来道:“奴才叩见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姜瑶语气愤然,一边紧攥着茶杯一边冷冷地注视她道:“你就是管我库房钥匙的徐婆子?好啊,昨日我才刚大婚,今早让我的婢女去库房一看,我嫁妆里的一些首饰竟就都不见了!徐婆子,我库房的钥匙是你保管,是不是你拿了我嫁妆里的首饰?”

徐婆子身为皇后身边的人,被调到东宫后本就有些自视甚高,觉得东宫里除了太子其余人皆不过尔尔,也没把姜瑶这个传言中“天真单纯”的太子妃放眼里,再加上她性格刁钻霸道,刚才进来行礼时也不甚恭敬,以为姜瑶顶天了只会在心里不满。

而今看到姜瑶面带愠怒语气不善,这才知晓这位太子妃或许与传言中的“单纯”不同,忙跪正了些道:“哎哟太子妃娘娘,老奴怎敢拿您的嫁妆,您可太冤枉老奴了,老奴做事向来仔细,可从未有手脚不干净的时候呀!”

“从未有手脚不干净的时候?是嘛!”姜瑶呵呵冷笑,“徐婆子你既说得这么肯定,好!那你敢不敢让人去你房间搜一搜?”

徐婆子的身体顿时狠狠一晃:“什,什么?”

“红苓!”

“奴婢在!”

“听我命令,你即刻就带家丁去徐婆子住的房间好好给我搜一搜,就算掘地三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遵命娘娘!”

红苓行完礼,当真要出门去叫人了,徐婆子这才大感不秒。

太子妃昨日大婚带进来的嫁妆她是没拿,可不代表其他的东西她没拿啊,她来东宫也有几个年头了,之前克扣底下人的月俸的钱可都藏在她床下的箱子里呢,若是被搜出来,那就完了!

“太子妃娘娘,这老奴没拿,您不能冤枉老奴啊!”

徐婆子拼了命地喊冤,一边喊还一边死死地攥着红苓的衣袖,不让她出去。

姜瑶心下冷笑,脸上的怒意则越来越盛:“放肆!徐婆子你好大的胆,我身为太子妃丢了嫁妆连你一个下人的屋子都搜不得么,听说你还是母后的奶娘常嬷嬷教出来的徒弟呢,怎么着,嫌我做不了你的主,你是想让常嬷嬷来做你的主吗?”

“太子妃娘娘,不是的,我,我。。。。。。”

“来人,有请常嬷嬷!”